軒耀也不問那你特地趕回來幹什麼，診所裡不忙嗎？兩人還是因影認識的，軒耀自然知道，雖然兩人當年是形婚，并且離婚很多年了，但廖凢是把影這個前妻當家人的，很在乎他。

廖凢習慣了丈夫的寡言，也不需要他附和，自顧自的說：“剛開始我才不理解晟卓為什麼堅持留下這個孩子，要說他被困在島上無所寄托，想生下這個孩子作伴，那現在他已經回來了，身邊有憫之，沒必要在這個年紀再添一個，何況就憑孩子另一位父親那種遺傳基因，再添一個未必是錦上添花，搞不好生個小反叛出來雪上加霜。”

軒耀把趴在自己拖鞋上睡覺的小玳瑁撈起來，順着它的背毛聽愛人說話。

廖凢也撈過一隻貓，用小耙梳給它梳毛：“後來我想起了剛懷軒呈那會兒，我明知道你主張打掉他是擔心我，怕我身體承受不住，還是氣的直罵你，然後又把你當我的病人疏導。”

軒耀并無責備意味的指正：“你是氣的想打我，怕胎沒坐穩傷到孩子才忍下來。”

廖凢被指正笑了：“不能怪我，我父母過逝早，我一個人過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和你這個不介意斷子絕孫的組成一個家，懷上軒呈屬于意外之喜，你卻讓我把他打掉，我能不想打你嗎？還好你沒拗過我，如果你死活不同意，我就跟你離婚，我自己生自己養，就算不要你，我也不會不要他。”

父愛對孩子的愛是一種本能，也許在沒有孩子的時候你并不介意有無子嗣，甚至會覺得沒有孩子可以過的更輕松更灑脫，但一旦有了孩子，成為父母，心境就完全不同了，本能會促使你竭盡全力去愛護他，養育他，給予他你能給他的一切。

當然，也有不負責不配為人父母的父母，但晟卓顯然不是這種人，他能為一個一出生就不健康的孩子在所不惜，以命相搏，怎麼會因為不需要多一份寄托這種理由就殺掉一個健康的孩子？無論孩子的另一位父親是誰，那都是他的孩子呀。

影比廖凢更了解晟卓的為人和他那些經曆，在他看來，晟卓執意留下這個孩子，不舍得隻是一少部分原因，更多的是源于他對秦憫之的虧欠。

晟卓是為秦憫之做了很多不假，但也虧欠了他很多，他讓自己的孩子成了孤兒，讓他獨自面對病痛的磋磨和沒有雙親庇護教導的孤獨無助，還要求小小年紀的他懂事、克己、不要随心所欲，不要給自己病弱的身體增加負擔，盡力避免給代為撫養他的龍一添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深的虧欠，晟卓要如何彌補？他無從彌補，因為時光不可回溯，錯過的無法償還，晟卓不忍自己的孩子經曆的卻無力為他抵擋承擔的一切，秦憫之已經經曆過了，而晟卓連一句“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把你帶到這世上受苦”都無法說，他怕自己的孩子難過。

影擎着茶歎了口氣：“也怪我，那幾天光顧着為這事心煩了，沒顧得和憫之細說，隻讓他不要多嘴。他又沒做過父母，哪裡知道為人父母什麼心情？他隻知道他爸生下他遭了多少難吃了多少苦，再加上擔心他爸的身體受不住，心裡一亂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唐連：“說了也好，憫之一直有心結，說出來才能解開。”

影：“也是，爺倆談過之後都松快了不少，尤其是憫之，昨晚給我打電話說他爸今天去檢查，還問我幾周能看出是男孩是女孩，他正在歸置狗場附近那套房子，想裝一間兒童房。”

唐連笑說：“壞了，他這是徹底不打算成家了，想把弟妹當兒女養。”

影：“我看他也是這個打算，但也不好說什麼，原生家庭不好都抵觸成家，何況是他這種身世，他不想結就不結吧，反正還有霍爾，也不用擔心他老無所依。”

兩人正聊着這個打算做一輩子老大難的老大難人就來了，秦憫之說煮了茶，帶了普門品的酥點回來，請老師過去吃茶。

等了幾個小時的影卻不着急，把秦憫之打發走，托着那盞茶繼續跟唐連傾吐：“老龍更氣人，前些日子我為晟卓要留下這個孩子的事心煩，他回我一句，他想生就讓他生，又不是養不起，咱們就當多個孫子。”

唐連失笑：“怎麼當孫子？這不是占軍師便宜嗎？”

影無奈又好笑似的搖搖頭：“我看他是想抱孫子了，前些天他替他兒子去做交代，順便和星星他爸聊了聊倆孩子的婚事，我們那親家說不急，等星星複試過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