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卓在信中說,他當年來投靠龍一就帶着一身旁人不敢沾惹的麻煩,承蒙龍一不棄,庇護他父子多年,他自是心懷感激,倘若哪日他遭遇禍端,無論是身陷囹圄,還是遭人尋仇,都不求龍一為他再費心神,但求他再護秦憫之一程,讓這個生來延續他的不幸的孩子餘下人生安穩順遂些。
除此之外,他不想給龍一再添任何麻煩,留下這些東西隻是以防萬一。資料裡的這些人是他和秦憫之曾經産生過交集,有可能對他們不利的人。倘若他活着,尚有自保之力,會盡力不讓它們用到。若拿到時,不确定他是生是死,而憫之安然無事,那便當他死了就好,不必費心追查。
這封信龍一沒有拿出來,他不想讓影知道,晟卓早在很久以前就放棄自己了,而他們因為晟卓的放棄錯過了最佳尋找他的時間,讓他遭受了這麼多年的囚禁。
他怕影接受不了,盡管影這半生也已經曆不少風浪,但晟卓于他亦師亦友,他還将晟卓視為沒有在地下拍賣場遇到龍一未能逃出升天的自己,叫他如何理性看待晟卓的自我放棄?
星星隻知道他們在找人,其餘的便不清楚了,龍陌不對他說這些,一家三口談及這些的時候他也會知趣的回避,但他還是能通過信息素感知到影的情緒很不好,時而陰郁,時而焦躁,有時望着一處走神,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會難過上一陣。
星星不知如何安慰,便盡可能的安靜些,不去惹教授心煩。
星星自己的狀态也不是很好,他冷汗涔涔的從午睡中醒來,看到龍陌仍坐在書桌前看東西,這才松了口氣。
龍陌放下手裡的資料,起身走過去,将睡在沙發上的星星撈進懷裡,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輕聲問:“又做噩夢了?”
從機場回來後,星星就一直睡不好,夜裡有點響動就會驚醒,要麼就發些亂七八糟的夢,昨天還被噩夢魇住了,掙紮了半天才醒過來,然後鞋都沒穿就跑了出來,去龍陌的房間沒看到龍陌,又跑來書房找人。
夜裡執勤的保镖聽到他急促的腳步聲還以為出什麼事了,急忙上樓查看。龍一和影也被他驚動了,兩人從卧室出來時,影還拿着槍,得知隻是小孩做噩夢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想來也是,這孩子雖然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膽子也比較大,但他一直被保護的很好,何曾見過大庭廣衆傷人搞脅迫的sha shou?事後想起免不了會心有餘悸。
星星“嗯”了一聲,把頭靠在龍陌肩膀上,聲音透着初醒的鼻音和微啞:“我夢到航站樓爆炸了,我們兩個走散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K又像之前那樣,忽然出現在我背後,拍我肩膀,我回身看到他拿着我的發簪,上面插着一個血淋淋的眼球。我想跑,卻動不了,他把簪子遞過來,讓我收好,我說不是我的,他說你男朋友的眼睛你認不出嗎?他還說你被炸死了,他隻撿到了這個。”
這個噩夢太實了,夢裡的爆炸,四散奔逃的乘客,還有鬼魅一樣的K,都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龍陌一邊拍撫着他的後背,一邊放出柔和的安撫信息素:“夢而已,不怕,叔叔在這。”
星星抱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頸窩裡,呼吸間盡是清新溫和的紫鸢花香氣。
還好隻是夢,他還在,沒有不見,沒有被恐怖的爆炸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