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
直到這時,日向翔陽才體會到當時他那句“讨厭排球”的一點真實。在國中的時日裡,笠陪着他練習的時候。雖然看不出來他對排球有多喜歡,但也沒有表露出明顯的抵觸。
他也曾一度以為,少年心裡的冰牆已經被融化,願意和他一起打球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為什麼直到今天才發現…………笠打球的時候,他其實一點也不開心呢?
少年的惱怒也好,愉悅也好,無奈也好,好像全都建立在日向翔陽這個人的基礎之上。因為他接不住球而氣惱,因為他帥氣的扣球開心,因為被纏着請教所以無奈地滿足他的要求。
一直被擁有夥伴這件事沖昏了頭腦,沒有察覺到笠真正的心情。直到這兩個字成為刺穿少年翅膀的枷鎖,他才驚覺自己手中正牽着那麼一條鎖鍊,驚慌又無措。
他毫無疑問是被愛着的,隻是愛的代價被另一個人沉默地掩藏,直到今天,才露出了一點端倪。他忍不住往下深挖被藏起來的「代價」。
以笠的成績,他是不是可以不隻是考到烏野?
以笠的長相和性格,他是不是可以交到更好的朋友?一起相互促進,一起成長……
課餘時間不必來教他練球,假期也不用專門來陪他,可以有很多時間做自己的事,他可以變的更好……
心好痛。
眼前漸漸被氤氲的水霧遮擋,自責愧疚在他心裡翻湧打架,絞得心髒都要崩裂掉了,眼前也是一片白白的……
白白的……?
啪的一下把手帕拍到日向翔陽臉上,将他的表情擋了個嚴嚴實實。兎沼笠仗着他現在看不到自己的臉,一張口就開始真假亂摻胡說八道。
“在想什麼呢,一臉愧疚得要死的表情。”
“我是讨厭排球,但不讨厭跟你一起打。”
“跟你一起打排球也挺開心的……(小聲)”
“教你學習也好,一起考烏野也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吧。”
“你也給我稍微自信一點……”
兎沼笠臉色微暗,舌尖輾轉吐出了所有句子裡唯一的一句假話。
“而且最近……感覺也想打打試試看。”
“所以……别亂想。”
鞋底摩擦粗粝的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少年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日向翔陽揪住要掉下來的手帕,從額發和布面的縫隙裡窺見他的背影。
是用力很用力地看,像要把他死死地刻在腦海裡。
兎沼笠走到結束了通話的老師面前,禮貌地詢問到了一年級的位置後,就在老師含笑的目光裡返回到日向翔陽的身邊。
一會不盯着,又恢複成了元氣小狗的樣子。
暗暗松了一口氣,兎沼笠重新換上輕松的表情:
“走吧,已經問到了。”
“辛苦了——!”
在笠看不到的位置,日向翔陽隐晦地咬了咬牙,露出下定決心了的堅毅表情。
媽媽說過,讨厭的反面就是喜歡。在讨厭之前,笠一定也是很喜歡排球的吧。
傷口要消毒才能很好地痊愈,放着不管隻會越來越嚴重。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讓笠喜歡上排球———!
兩個人各懷心思地在一年級的樓道裡分别,走進了不同的班級。
至于後面的班級會議,就是沒有必要贅述的内容了。對于無心參與任何一個崗位競争的兎沼同學來說,隻有一件事稱得上足以動搖他内心的大危機。
就是他現在桌面上擺着的這份表格,别名[社團申請表],實為[死亡通知書]的薄薄一張A4紙。
最重要的是,它還有倒計時呃啊啊啊啊——!
新上任的班長說話溫溫柔柔,在兎沼笠聽來卻無異于死神的低語。
“請同學們盡快做好選擇,在周三下午就要全部收上來了哦。”
今天是……星期一……
眼不見心為淨地将空白的表格塞進桌洞裡,兎沼笠假裝無事發生地進入了下一個流程,打定主意拖延到最後一秒。
至于翔陽那邊……
就借口家裡有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