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過去,隔着幾步立在那兩人身後。也不知道自己跑過來幹什麼,隻有岑烏菱才能名正言順跟在前頭。岑既白正握拳呆呆在後邊站着,岑星詠複又回身朝這邊招招手。
眼見岑星詠有意喚她,岑既白立馬大步跑過去,還沒走近就伸手把懷裡抱着的荷花遞給她。那三人聚在一起,小艾心裡覺得不對,剛要走上前提醒幾句,戚紅就按住她的肩膀說:“人家一家子團聚,我們這些外人湊什麼熱鬧?”
她回過頭,隻覺得戚紅臉上表情不大好看,想也不想反唇相譏道:“冷着個臉給誰看呢?别拿我跟你混為一談。”
“好,我不配你跟你稱我們。”戚紅沒跟她吵架,“咱們到林子裡歇着吧,我看小莊主她們好像有好多話想說。”
“這裡是幻境中,那個老莊主又不是真的,”小艾格外心焦,盤桓道,“莊主她為什麼看不出來呢?”
“岑莊主那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也許是太久沒見母親,想留在她身邊看看。”見她又要跟過去,丘玄生拉住小艾的手,“小艾,你就讓岑莊主和她待一會兒吧。”
遠處那三人似乎有許多話要談,小艾不想落個冷漠無情的話柄,于是跟丘玄生等人一起在樹蔭下坐着。岑烏菱自幼喪母,岑既白幾乎沒和岑星詠相處過,本以為最多是岑既白跑過去抱着她叫娘,沒想到岑烏菱也是這樣。
小艾坐在樹下望着那三人,依舊是愁眉深鎖。蒼秾見她有些失落,便主動跟她講話:“小艾,玄生說她看到你和岑烏菱昨晚出去了,有沒有拿回什麼有用的情報?”
“還說呢,這個幻境難度最大,否則就沒有那麼好的獎勵。”小艾收回目光,說,“我以前嘗試過幾次,每次都無功而返,全都是這個地方太磋磨人,我吃不起這等苦。”
她說着,又擡頭望向遠處:“誰承想老莊主也在這個幻境裡,我從前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戚紅着急地問:“那你到底有沒有拿到有用的信息?”
“能沒有嗎?”小艾瞪她一眼,“這個幻境與旁的不同,最顯眼的地方反而是最不能踏足的地方,從前我一個人進來被那些老嬷嬷看得死死的,壓根沒有探索的機會。”
“去探索必須帶上我們,像你們昨晚那樣偷偷摸摸跑出去,豈不是嫌棄我們會拖後腿?”蒼秾不悅地說,“再說了,昨晚那麼好的機會,你們怎麼隻是到樓上看了看?”
“這麼說吧,那座不準去的屋子奇怪,我們住的那棟樓也很奇怪。昨日幸有莊主相助,好歹是把我們那兒的秘密挖出來了,”小艾撿來跟樹枝在泥地上比劃,“我們住的樓有五層,住着五十多個小孩兒,看護的阿姨也有五個。到了夜裡每層有個阿姨守着,若是偷偷出去必然會被拿住。”
“真的假的?”戚紅有點不信她的話,扯幾根手邊的野草說,“你們昨晚是怎麼避開那些耳目的?”
“這還不簡單,先等我引來那些老不死的,再讓莊主藏在暗處一棍子敲昏。”小艾揮拳道,“我們就這樣把五層樓都摸透了,發現這間孤兒院的院長是個八歲的小孩。”
蒼秾認真聽着:“那小孩是誰,你們查出來了沒?”
“她不在這裡,我們暫時沒和她接觸。”小艾瞟蒼秾一眼,煞有其事地說,“你們别打量着我和莊主不在就能胡來,這次我和莊主當前鋒,我們若是負傷才能行動。”
丘玄生緊張地問:“為什麼?”
“就因為這個幻境難度很大,需要後備力量。”小艾揪住丘玄生的臉,兇巴巴地說,“我們今晚會繼續探索,你們就好好待在房子裡,哪也不許去。聽明白了嗎?”
丘玄生扭頭躲開,捂住臉頰坐着。蒼秾要讨個說法,争執間瞧見岑既白在那邊向衆人揮手,四人連忙起身過去。
這邊繁花似錦清風徐來,相形之下孤兒院那片草坪簡直就是荒草地。岑星詠笑容和煦,抱着荷花坐在樹樁上,小艾局促地問話,眼睛卻看着岑烏菱:“莊主,什麼事?”
岑烏菱說:“有話要告訴你們,仔細聽着吧。”
她都這麼說了,小艾隻得識相地噤聲。岑星詠拉住蒼秾的手,說:“這邊鮮少有人來,今天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招待你們了。孩子,你是那邊的人嗎?”
“那邊?”蒼秾一頭霧水,在心裡揣測片刻指着河對岸的房子答道,“哦,我們是那邊孤兒院的。”
“我不是說那邊的孤兒院,說的是那邊的世界。”岑星詠擡手貼了貼蒼秾的額頭,很是關切地問,“你的頭好些沒有?我先前看你都摔得昏過去了,隻是簡單做了點措施。”
“我會摔昏過去還不是因為——”蒼秾沒好氣地要和盤托出,瞥見岑烏菱的表情後連忙按下不提,轉變話題道,“岑莊主,你話中的‘那邊的世界’是什麼意思?”
“這裡是幻境,你們幾個都該知道吧?”岑星詠松開握着她的手,面不改色語出驚人,“這是個極少見的幻境,我這邊與你們那邊并非一體,而是兩個幻境拼合而成。”
“難怪這邊的風景好看許多,”丘玄生跟着蹲下來,問,“岑莊主,你能告訴我們通過那邊幻境的辦法嗎?”
“我不知道。”岑星詠輕輕搖搖頭,臉上盡是惋惜的表情,“我對你們那邊知之甚少,不過是有個與你們同為孩子的朋友在那邊,就算我有心告訴你們也無能為力。”
“好吧。不過能看見你我就很開心了,”岑既白牽着岑星詠不撒手,好奇地問,“這個幻境是你創造的嗎?”
“非要說的話,算是吧。”岑星詠說得簡潔,一一端詳過衆人,說,“你們來這個幻境裡究竟所謂何事呢?”
“外面的世界流行起了瘟疫,我們是來取藥的。”小艾說得主題明确,直白地問,“老莊主,你有沒有藥?”
岑星詠不答,反問道:“是誰讓你們來這個幻境的?”
“是我媽。”小艾毫不掩飾地亮明身份,她站到岑烏菱身側說,“我是苻彗的女兒,你應當認識她吧?”
“這就不奇怪了,正是她幫我制造的這個幻境。”岑星詠笑了笑,“原來你是苻彗的孩子。你是銀翹還是小艾?”
小艾眨眨眼,像是沒想到她會記得自己:“小艾。”
她那目光幾乎算得上慈祥了,看得小艾如坐針氈。蒼秾接着問:“岑莊主,既然你說這裡是幻境,那你是……”
“我不是岑莊主,隻是她放進這個幻境裡的虛影。”岑星詠說得坦然,她緩緩道,“那時她不想留在現實,正巧苻彗手頭有個幻境,她就将自己的一部分放到幻境中來。”
丘玄生瞪大眼睛:“她是怎麼做到的?”
“苻彗甚至能前往另一個世界,這樣的事自然不足為奇了。”岑星詠覺得她的表情好笑,垂手摸了摸丘玄生的臉頰,“我來到這裡後逐漸與原有的幻境分割,日積月累形成了一個依附于大幻境身旁的小幻境,也就是這裡。”
“居然是兩個相隔不遠的幻境嗎?”小艾分外吃驚,專心思索道,“從前我來這裡的時候壓根沒有劃船課,除非我跑到河中抓魚誤入這裡,否則不可能遇見老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