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逢春探長了腦袋看飯菜,啧啧稱贊,輪到她時,卻被舀菜大娘無情地一鐵勺攔住。
“林公子,你需交一兩金的飯錢,才可以在膳堂吃。”
林逢春:“怎麼他們都不用,單我要???”
大娘和顔悅色:“他們都交過住宿金了,公子沒有。”
“……”
林逢春對破書院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這比強盜還能搶錢啊!
她眼睛梭巡一圈,發現蔣峻伯不在,隻好眼巴巴向大娘告饒賒賬,大娘不依。
影響了後續吃飯的人,公子哥兒們紛紛抱怨。
連膳堂中吃的人也聽到動靜朝這邊看。
自己做慣了山裡威風的大王,何曾受過這種氣!
林逢春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大娘衣領,逼問:“你當真要收?”
大娘許久未見這種架勢,顫聲回:“公子,這是書院的規矩……”
“什麼破規矩!”林逢春氣性上頭,舉拳欲揮。
周圍一陣驚呼。
謝瑧喝止:“逢春!你不是答應過我了!”
林逢春看着她,洩了氣,松開大娘。
大娘撫胸順氣。
四周議論紛紛,正僵持,半空裡伸出一隻手,謝瑧給出一兩金。
林逢春有些感動,剛欲道謝,便聽她壓低聲音道:“你不适合這裡,早點離開吧。”
大娘趕緊收下錢,林逢春卻沒了吃飯的興緻,悶頭扒飯,無甚滋味。
謝瑧胃口倒好,多吃了一碗羹。
回去路上,林逢春悶悶的不說話。
怎麼這破書院規矩這麼多這麼煩人!
别的都罷了,偏到用錢,山寨裡那套威脅打搶,在書院裡全無用處,可恨自己答應過要守規矩,抛卻山匪脾性。
好憋屈!
幹嘛想不開給自己設套啊!
她很郁悶。
從前習慣的生存法則都失了效,她愣頭愣腦地闖進全然陌生的領地。
謝瑧說得沒錯,書院不适合自己。
她真郁悶。
但真要早點離開?
剛來就灰頭土臉地走?
林逢春氣鼓鼓的,而腹诽的對象邁着輕快的步伐。
“公子——”
謝瑧進入小院,翡墨便從遠處飛奔過來,撞了她個滿懷。
翡墨作為書童,一直被攔在書院外,現在才許進來。
謝瑧見到她挺高興,卻看到她淚眼汪汪:“公子!你是不是被那個臭男人威脅了!”
未及回話,便聽她氣憤道:“那個男的真下賤!娘子!你别怕!我們不受他欺負!不和他住!”
“欸……”
“狗男人!我和你拼了!”這廂翡墨已瞥見綴在娘子後面的林逢春,英勇地沖了上去。
翡墨一直跟在謝瑧身邊,學過幾手三腳貓功夫,上來就是兩招不成樣的劈頭拍裆,勾腹推面。
林逢春窩了一肚子火,對着送上門的沙包,毫不留情。
“啊!啊!”翡墨慘叫幾聲,霎時被擊倒在地。
林逢春高扯她的胳膊,曲膝壓住她後背,一手别着她的臉狠狠按在地上:“不是要和我拼了嗎?就這點本事?”
翡墨如同一條被摁在砧闆上的久離水源的魚,撲騰不動,非常狼狽。
“林逢春!放開她!”謝瑧急道。
“哼。”林寨主斜眼看她,“她先動的手。”
謝瑧見她眼神兇狠,又想到那張虎皮,心中一緊,道:“我知道,你先放了她!”
“公子!幹嘛怕他!……诶唷!”
林逢春一用勁,翡墨痛呼出聲。
謝瑧撲上去,抓住林逢春的手腕:“這是誤會,你先放了她。她是我的婢女,我代為向你道歉。”
好像是第一次被她這樣近、這樣熱切地瞧着。
林逢春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手上不禁放松。
謝瑧觑着機會,連忙把二人分開。
“公子,你怎麼能握住他!怎麼能說我是婢女啊!他不就……”翡墨着急。
“好了,翡墨。”謝瑧安慰,“沒關系,她知道我們的身份。”
“娘子……?!”翡墨驚呼。
“她也是女子,所以一起住。”
“……啊?!”翡墨瞪大眼睛看向林逢春。
“哼!”林逢春抱臂不屑。
翡墨兩邊望望,臉上寫滿驚疑。
“之前沒找到機會和你說,本來今晚也要讓你們見面的。”謝瑧道,“她叫林逢春,是澗石寨的寨主,先與我們同住。”
翡墨臉上的疑惑變成茫然。
“……寨、寨主?”
“嗯,進去和你細說。”謝瑧扶起她,晚風一吹,冷嗖嗖的。
翡墨稍稍擡了下胳膊:“诶唷!娘子,我胳膊動不了了……”
她泫然欲泣。
謝瑧心疼,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寨主。
林逢春氣早消了,故意不耐煩道:“诶呀,脫臼罷了。我給她安回去就好。”
心底卻想,當初劫謝瑧,應該多劫一個婢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