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二人下了山,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你為何不在池彥面前,揭發老夫的身份?”若當時巫銘告訴池彥玄蕭就是逆命閣的人,玄蕭定是走不掉的。
“我若是說了,你被别人抓走殺了,我還殺什麼?”巫銘直言。
“還惦記着殺我呢?”玄蕭故作委屈:“老夫是真心覺得你天賦異禀,想助你破化入虹飛升成仙的,你若殺我成執,有礙修行。”
巫銘冷哼:“滅族之仇,不共戴天,多留你些時日我已經很講武德了。”
“軸,虧得你是遇上老夫,換作旁人,你已經死了,哪還會給你報仇的機會?”玄蕭輕笑,眼裡帶上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偏愛。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了?”
“謝是不必了,你還沒逛過炎州夜市吧?帶你看看去。”說罷,玄蕭就拉着巫銘去買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但巫銘一路上卻是心事重重。
“我消失那麼久,師父一定很擔心我。”
玄蕭下意識回:“他擔心你什麼?他若真是擔心你,又怎會放任你三年不管,不來尋你?”
巫銘咬了咬唇,沒有回話。
“莫擔心,明日就啟程去凫州,今夜好好休息,走,帶你去看星星。”自從玄蕭收回盛樂那一片神識,又借着搓澡證實巫銘的身份後,他待巫銘就像是待瓷娃娃一般捧在手心裡,生怕把他給弄碎了。
夜幕中,二人坐在客棧房頂,就聽玄蕭道:“這世上許許多多人和事,都蘊藏在了星星裡,這是天道賜給星星的能力。”他握住巫銘的手,巫銘也不躲閃,靜靜的聽他說着。“有些人把星象當做預言,實則不然。星星沒什麼想法思維,卻總有人要拿它虛張聲勢一番。”
“為什麼?那古時有人占星預言都沒錯啊,而且我看那些蔔算占星的人,也都說的很有道理。”巫銘不理解。
“這不是一回事,我所說的是‘大道’你别看星星他好像不會動,其實每一個星都有自己的軌迹,各行其道互不幹擾,當星辰日月互相吸引而稍有改變偏差時,人間就受其亂。比如日頭上也有黑子,若是哪一年因為天宙之中一些其他天體的幹擾而多了幾個黑子或多了些其他的東西,人間往往就會有旱澇之災。”
“若是非要把那些日月星辰之象往人身上套,那就是居心叵測了,非要說人間哪個人是災星,在老夫看來,都是笑話。天道有常,星辰有軌,這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一個道理。”
巫銘似懂非懂,當他反應過來,才發現手被玄蕭握着……他尴尬地想要抽回,卻被玄蕭握的更緊了:“你這和尚怎麼這樣,花和尚,登徒子。”
“照你這麼說,那你就是我摘的那朵花。”自打玄蕭确定了巫銘就是桑倫的再世之後,便不再對他抱有猜忌和利用的心思,至于其他旁的,他也不願去想,巫銘終究不是桑倫,他不可能去強迫他,如果這一世,他想要正常地娶妻生子,自己也定然會祝福,不再去打擾。
巫銘氣極,卯足了勁抽回手:“等你死我手上,你就知道少俠我是不是花了!”
不知怎的,玄蕭想到一句話,唇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一夜,巫銘又做夢了,那悠遠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像是兩個人在論道“日月星辰各行其道,如同一個巨大的棋盤,有規矩限制着它們的運動,那個規則我把它叫做‘道’人間也有人間的道,沒有了那個規則,人間就亂了。”
過了一會,又是那聲音又響起來:“你覺得這世上有沒有一個人形的道呢和人一樣,就在世間?”又聽到有另一人的聲音回答他,那聲音巫銘覺得十分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既然都是人了,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懼,又怎麼可能做到公平無私和天道一樣?我覺得他存在與否,并沒有什麼意義。”
同昨日一樣,巫銘一覺醒來就把夢裡這些事全給忘記了。
———
清早,二人啟程上路。
玄蕭得知儀使道垣身在嶺南,而另一位一直到現在都聯系不上的儀使,乃是娑婆掌門封獨樹,或許此行也能找到那假皇甫柯的線索。
知道假皇甫柯的真實身份十分重要,這樣一個了解自己的人目的與來曆均不明了,萬一他存了禍害北玄的心思,後果不堪設想。
他元靈不穩,本該殺掉巫銘拿回心髒,但是他在知道了巫銘是桑倫再世後便不願意傷他,他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北玄真的走到崩潰的那一步,自己肯定不能袖手旁觀,如果自己死了,那麼巫銘就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門派,嶺南娑婆派便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