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輕河一驚,心跳立時停了一拍,他飛快開口勸阻:“師父,一定還有其他方法的,楚宴清已經派人去搜山了,我......”
裴顔身上的污泥一塊塊幹涸在白衣之上,看來令人觸目驚心,但他卻混為在意,隻是斷然拒絕了山輕河的緩兵之計:“現在證明你的清白、盡快确定清繳魔族的事更為重要。我們多耽誤一刻,其他人的危險就更大一分。”
“裴師尊高義啊!”
“哼,冠冕堂皇。”
“請裴師尊快快啟動明心大陣吧,讓我們也見識見識這陣法的厲害!”
“慢着!”佟老夫人面色不善地打斷了堂上的議論,“啟動明心陣自然是好,但不能由裴師尊一人啟動,否則淩雲宗若想蓄意包庇豈不是很容易。不如再找三個不相幹的人一起發陣,如此才算公平。”
這話在旁人聽來再正常不過,但落在山輕河耳中便是赤裸裸對裴顔乃至整個師門的污蔑挑釁。若不是看在佟蒿的份上,他絕不會放任佟老太太對裴顔如此放肆。
他接二連三被冤枉本就心緒不平全靠強撐,如今又連累了裴顔,更仿佛心如死灰,對所謂“人情冷暖”一眼看淡。連帶對佟家人的愧疚刹那間都淡了很多。
他冷冷站在堂中,想:若佟家繼續是非不分,執意要淩雲宗當替罪羊,那這所謂的“才高行潔之家”“厚德流光之族”,也不過爾爾。未來相交與否,他隻看佟蒿如何抉擇。
“這是自然。難道你以為裴師尊會不顧淩雲宗百年清譽,為一個小小結丹在大庭廣衆之下诓騙衆人嗎?”山輕河語氣漠然。
佟老夫人氣急:“你!”
佟瑛不欲使佟家與山輕河結怨決裂,連忙将老太太攙住扶到一邊,打斷道:“讓我入陣吧,女兒自會仔細探查,請母親放心。”
“也好。明心陣稍有不慎便會傷及陣中之人的根本,你素來謹慎,切莫大意。我佟家絕不能做暗中傷人的勾當。”沉默許久的佟老爺子突然發話,佟家衆人自然不敢再有異議。
秋露白轉了轉手裡的琉璃珠串,懶洋洋地朝前走了幾步:“那我也再毛遂自薦一次。在下秋氏秋露白,是家主秋沉的外甥,願為裴師尊效勞。”
裴顔颔首:“如此便還差兩人,請問還有誰願入明心陣?”
山輕河詫異:“怎麼是差兩人?”
“我啟動陣法後便退出,如此更公正些。為避嫌疑,等下我便回客房稍作歇息,待我更衣後,明心陣的結果想必也已分明。”
山輕河:“可是——”
“不必再說了,”裴顔揮手制止一臉急色的徒弟,轉而在人群中細細查看起來,須臾,他目光一頓,落在人群後一個帶着鬥笠的女子身上,“景家的朋友在這裡看了許久,可願上前相助嗎?”
“裴師尊相邀,蝶兒自然不敢推卻。”
人群松動,一個藍裙女子扶着鬥笠走上前來,正是景如是的侄女景蝶兒。她先是打量了山輕河和楚宴清一眼,然後才施施然向裴顔行禮:
“我本是奉家主之命,代表景家來參加佟家的婚宴。不想路上出了些變故,耽誤了時間,再見面竟已天人永隔......還請兩位老人家節哀。”
逝者為大,景蝶兒依着規矩,轉身向佟家兩位白發人行了個晚輩禮,佟老夫人難掩悲痛,再度跌坐在凳子上哭了起來。
裴顔暗暗觀望,感覺景蝶兒口中的“變故”似乎另有深意,但眼下顧不上許多,必須先把山輕河摘出來,遂點頭應允:“如此,便還差一人了。”
人群非議,興緻勃勃觀望的不少,但敢進明心大陣與淩雲宗當面抗衡得卻不多。說到底,誰也不想為外人的事得罪裴顔,因此隻是默默議論,并無人動作。
“讓我來吧。"
楚宴清的聲音徐徐響起,慢慢鎮住了竊竊私語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