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支付得起。既付得起,就要堅持到底。”
山輕河看着他的臉,腦子裡的弦有點跟不上,“我不明白。”
裴顔見他還是不懂,幹脆回過頭來無奈地笑了笑。恰好窗外吹進一陣風,飄逸的青絲妖妖娆娆浮動,山輕河屏息一瞬,覺得腦袋一空,好像忘了什麼事。
“無妨。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裴顔淡淡含笑。
山輕河應了一聲,見他實在沒東西束發,索性擡手撕了一截裡衣袖口遞給他,“師父,你的桃木簪呢?”
裴顔接布條的手一抖,眼前猛然跳出桃木簪碎了一地的畫面。這畫面不僅怪異,還隐約讓他感到不适。就好像有什麼最不該打破的東西被打破了,而且不知道是什麼。令他匪夷所思。
他轉過身,擡起胳膊把頭發籠起,口氣盡量無關緊要:“丢了。”
山輕河“哦”了一聲,眼珠子還黏在他身後,“那我再給你找一個。”
突然,他想起陰燭頭上那個金晃晃的流蘇發钗,追随裴顔三千青絲的目光輕輕一晃,問道:“對了,後來發生了什麼?楚夢停死了嗎?譚鏡軒呢?還有那個魔族秘寶,找到了嗎?”
裴顔正叼着布條照鏡,聞言哭笑不得地瞅了他一眼,從嘴裡扯下布條把頭發紮緊,慢悠悠道:
“這會才回魂,剛才我到底跟誰說話呢?楚夢停逃走了,楚宴清繼任家主。譚鏡軒帶着譚峰的屍體回譚氏了。”
說到魔族,裴顔突然眉尖微蹙,“至于秘寶的下落還不清楚,大約楚宴清是想等你醒了後再一道說吧。”
山輕河消化了一會,心裡突然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我可能知道那個所謂的魔族秘寶是什麼。”
裴顔疑惑地望過來。
山輕河眼神亂飄,最後難以啟齒地咳了一聲。這話他真沒法看着裴顔的眼說:
是一個,我很想親自簪到你頭上的——流蘇金钗。
裴顔打量他神色:“怎麼不說話?”
山輕河停下遐思正色道:“我在想這個東西最好不要留在楚宴清手中。一來拿着它就像拿了個活靶子、楚家現在不比以前,再生事端難免引人觊觎窺探。”
山輕河略一猶豫,眼睛飛快地瞟了裴顔一眼,又說:“二來,這種亂人心智的邪魔外道之物最好由淩雲宗收管,想法子除了它的魔氣,一了百了,大家省心。”
裴顔推門出去,回頭看他的目光中盡是贊許:“我也正有此意。我們先去見楚家主,一道商議此事。”
山輕河背着手跟在裴顔身邊出去,屋外空氣清新凜冽。擡頭看看湛藍如水的天空,真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這樣的節氣,讓他突然有了倦鳥歸還之意。
“師父,等辦完這邊的事,咱們就啟程回淩雲山吧。這楚家家大業大,睡得是紫檀木,蓋得的是蘇繡衾,我可總是夢見淩塵殿裡我那間小屋......這會是不是能有梨子吃了?待我回去摘上幾個,拿冰糖炖了......”
裴顔面含笑意,側耳聆聽,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興緻勃勃的山輕河,好像他們已經走在了淩雲山的石子路上。
“大師兄!”
突然,佟蒿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箭步飛到二人跟前,抱着山輕河的腰一通怪叫:“你終于醒了!大師兄你下次可别再這麼吓唬人了,要不是師尊在,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山兄,你覺得怎麼樣?”
山輕河詫異擡頭,原來是楚宴清和佟蒿一前一後走來,二人看起來頗為熟稔,一起圍着山輕河上上下下看個不停。楚宴清眼中更是充滿愧疚和感激,不知不覺竟染上淚意。
“山兄此番義舉,楚家上下銘記在心。大恩不言謝,楚氏日後願為山兄随意差遣,宴清絕無異議。”
山輕河把佟蒿從腰上拔下來,又看着已經成為家主的楚宴清,心中同樣五味雜陳。
他扶起楚宴清的手,亦是感慨萬分:“楚家主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倒甯願沒有楚家任我差遣的那一天。比起那些,你我如今能好端端站在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山輕河看看裴顔,後怕和悔意像初秋的小雨,淅淅瀝瀝浸濕心緒。裴顔亦是微笑看他,目光盡是溫暖鼓勵。
楚宴清也沒想到他會這樣麼說,想到他們一起殺了譚峰的場景,再加上山輕河為了他強行突破以至重傷,便更是對他生出一種同生共死、惺惺相惜之情。
“山兄說得對,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我心中隻願記得淩雲宗的恩情和我楚氏一族的責任,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說完他揮了揮手,“罷罷罷,不說這些了!來,我今日備了一桌宴席,全是江甯第一樓的好菜,專為答謝諸位,請!”
幾人魚貫而入,楚宴清執意讓裴顔上座,幾個後生依次坐下。佟蒿一看見滿桌子美味佳肴頓時眼都直了,山輕河因惦記着魔族秘寶的事,幾杯酒下肚後,便率先提起:
“楚家主,我和師父、師弟三人不日就要動身回淩雲山了。臨走之前還有一事未了,左思右想覺得該與你仔細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