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上的小混戰告一段落。大部隊的較量還在繼續。
就在白朝駒看到他們見死不救,大聲宣告他們背叛仇懷瑾的時候,私軍見事态已無法挽回,便發起更加兇猛的進攻。
在箭矢的掩護下,聲勢浩大的私軍越逼越進,像隻口袋一樣,将保護陸铎的衛兵一點點收攏,包裹起來裡。
白朝駒透過盾牌的縫隙,看着外面包圍過來的人,密密麻麻填滿了每個視野,就連山腰上的戰況也被擋住,他也不知道公冶明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打敗仇老鬼。
不過他知道,郡主的援軍沒有來,若是再不動用那些武器,就來不及了。
私軍一點點圍剿過去,舉着長矛和盾牌,井然有序地逐步前行。他們聽到敵軍中忽地傳來一聲口令,還沒聽清喊的是什麼,就聽到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一瞬間,仿佛數百支煙花同時炸開,鋪天蓋地的巨響圍繞着山間對峙的衆人炸裂開。
遠處樹林中的驚起成片飛鳥,它們忙不疊地扇動翅膀,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那劇烈的轟鳴,一陣接着一陣,源源不斷。舉着盾牌的私軍頂緊盾牌,隻覺得手心又痛又麻,劇烈的震感似乎要将掌心撕碎。這東西的沖擊力,比箭矢強上數倍,連盾牌都幾乎抵擋不住。
轟鳴聲不僅沒有停下,一直接連不斷地襲來,并且更加劇烈了。一些盾牌被震碎,人的身體上爆出血花。一但缺口被打開,私軍就開始接連不斷地倒下,一波接着一波。
剩下還能撐住的人,也開始亂了陣型,陣型一亂,被打倒在地的人數也急速增多。劣勢被持續拉大,逐漸到達一個不可扭轉的事态。
“怎麼會有這麼多火铳?”王钺驚道,他見和尚不知何時也從廟後迂回過來,到了自己身邊。
“這不是官府的火铳。”和尚說道,“這些人,也大都不是官府的人。”
“那他們是什麼人?”王钺愕然道。
“他們是平陽郡主的私兵。他們手裡的火铳,應當是一個月前,從鬼車門搜剿的。”
“鬼車門?”王钺聽過這事,在他還是滄州的捕快的時候。這事鬧得挺大,衙門的人都知道。
“鬼車門的貨,不是被官府收去了嗎?那裡頭的人,不也都被拉去秋後問斬了?”他問道。
“可就在運往京城的途中,船翻了,那幫人和那批貨都沉入水底。官府不敢聲張此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但現在看來,這事很明顯了,那幫人和貨,都被平陽郡主的人給劫走了。”和尚說道。
“平陽郡主劫走火铳,還召集這麼訓練有素的人,她才是真正想造反的那個吧?”王钺說道。
此話說得不錯,這正是白朝駒不願率先亮出火铳的原因。盡管他知道,用這武器,勢必逼得私軍放棄包圍,他們就可以保着皇上全身而退。
可他們畢竟不算正規軍隊,隻要把火铳亮出來,勢必要被扣上反賊的名号。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打量着陸铎,那個向來淡然的男人。當他看到保衛自己的衆人取出藏在身上的火铳,準備開火的瞬間,那張淡然的臉上,也展露出深刻的陰沉。
就在幾個時辰前,白朝駒見陸歌平把這批帶着火铳的人交給自己時,同樣大吃一驚。但他很快也聯想到鬼車門的事,想到中秋節前,公冶明神神秘秘地失蹤了好幾日。
他一下明白怎麼回事了,陸歌平的膽子,比他想象得更大。
“郡主,這東西不好直接用吧?拿出來可是謀反的罪名。”他向陸歌平表達了自己的憂慮。
“我隻要赢。”陸歌平這樣對他說道。
隻要赢,也隻能赢了。當他讓衆人亮出火铳的瞬間,他就清楚,自己被狠狠綁定到了這條賊船上。隻要皇上在自己手裡,就不算謀反,反倒是勤王有功。
陸歌平或許是故意不支援自己,她就是要逼自己把火铳亮出來,讓陸铎看看她的底牌,也讓自己徹徹底底地加入這場毫無正義可言的争鬥。
所謂奪權,隻有成王敗寇。
白朝駒很清楚,自己早就沒得選了,他必須保證陸铎活着出去,還要幫他恢複皇上的位置,把現在那個被姚望舒扶持的傀儡踢下去。
不過往好處想,陸铎看到這樣的底牌,應當會對奪權更有信心吧。
“王大哥,讓你的人投降吧,我們不殺降兵。”白朝駒大聲喊道。
見形勢不妙,和尚果斷下令道:“撤!”
私軍早就被炮彈打得亂了陣型,聽到撤退的消息,各個都丢盔棄甲,如潮水般往回退去。
他們慌不擇路地跑着,往身後的樹叢跑去。就在這時,他們終于見到了那批遲遲沒有出現的援軍。
陸歌平早就帶人埋伏在後,一直等待着這些人撤退過來。
王钺看到自己紮進了包圍圈,四面八方都有人圍攏過來,堵住了他們的退路。就連方才撤離出來的方位,也被護衛皇上的衆人堵上。他見狀況不妙,還欲拼死一戰,殺一道血路出來,卻聽和尚喊出了投降的話。
“有時也得識時務啊。”他對王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