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暴露了,不能再待了,我帶你去找十二相的人,他們應當還在老地方,那裡更安全。”他邊說着,已經把黃巫醫的肩膀包上了,随後蹲下身子,把黃巫醫背在身上。
“還有個蛇先生,他說自己是妙手回春的神醫,肯定能幫你治得好好的。”
白朝駒趕到那個隐蔽的洞口時,東方既白,他依照先前雞兄的手法和路徑,快步走進密道深處。
蛇男子果真在此地,睡得正香。
“快起來救人!”白朝駒拍着他的面頰,把他喊起來,又俯下身,把背着的黃巫醫平放在床上。
黃巫醫因為失血而嘴唇發白,眼睛半睜半閉,還有些意識在。
“怎……怎麼了?”蛇男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見身邊多了個血糊刺啦的人。
“快把他治好!不然,救皇上的獎賞,你可别想要了!”白朝駒威脅道。
“治治!我當然治!”蛇男子一個激靈地起來,打開床邊的藥箱,頓了頓,對白朝駒說道,“你去弄幾隻火燭過來,快,替我照亮些。”
公冶明一路随着黑影,追到山腳下。那黑影輕功也很紮實,跑得很快。
公冶明的絕影步屬步法,勝在腳步鬼魅,悄無聲息。這步法潛入和打架厲害,在小空間裡更能發揮,真跑起來不算太快。
另一類輕功屬行法,譬如白朝駒的渡海踏波步,專注于速度,跑起來更快,方才若是換他來追,沒準就追上這黑影了。
其實還有第三類輕功:旱地拔蔥。這類功法單分一類,蹦得極高。但其他方面不盡人意,因此練的人極少。
那黑影習的介于步法和行法之間,在步法中算跑得快的,公冶明看到,倆人間的距離被一點點拉開。
這可不行,不能讓真他跑了。公冶明從懷裡摸出柄匕首,也不猶豫,直接對黑影的後背飛去。
匕首飛得很準,筆直朝着黑影後背的方向。千鈞一發之際,黑影敏銳地覺察到了危險靠近。他一個急側身,匕首擦着他衣襟飛過,狠狠釘入不遠處的樹幹上,沒至手柄。
公冶明總算見到了黑影的正面。他的臉蒙得嚴實,隻露出雙眼睛。但那雙眼睛,還有周遭黝黑的皮膚,看得有些眼熟。
“王钺?”他問道。
黑影甩了下手,也丢出什麼暗器,公冶明趕忙閃到身側的樹後躲避。
有個東西落到了路中央,炸了下,焚出一片白煙。等白煙散去,那個黑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白朝駒看着蛇兄把黃巫醫的傷口清理好,縫了幾針,再拿草藥包好。
“靜養幾日,會慢慢恢複的。”蛇兄說道,“所以那人為什麼要殺他?他可是朝鳳門的藥師,懂很多蠱蟲秘技,更應當留着活口吧?”
白朝駒若有所思道:“也許是那人并不在意這些蠱蟲,他們看不上眼。”
“為什麼看不上眼?”蛇兄笑道,“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多方便嗎?朝鳳門就是靠一手蠱王,控制成百上千的殺手聽令于他們。因為蠱王每月都要解藥,沒有解藥,就會慘死過去,過程痛苦難耐,聽說比淩遲還痛。被種蠱王的人,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不一死了之,要不跟着種蠱人死心塌地,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這世上,簡直沒有比蠱王更好的控制手段了。”
白朝駒搖了搖頭,說道:“當然有比蠱王更好的手段。”
“那你說說?”蛇兄笑道。他心想,這少年大抵沒見過世面,要說什麼情義那種無關痛癢的東西來,真是不知江湖險惡。
“利用蠱王,被種蠱者确實會無比順從,但這種順從,對他們而言是一種下策,并非他們本意,隻是被威脅着聽從命令罷了。被種蠱者會将種蠱人視作神一般的存在,但他們也知道,自始至終,迫害他們的就是神本身罷了。哪怕順從,他們同樣面臨死亡的威脅,隻是威脅程度的輕重不同罷了。”
白朝駒說着,心裡不自覺想起那個人,心情也格外沉重。
“倘若一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承受死亡威脅,他會對一切都失去感覺,變得越來越麻木,他也不會将自己視作是一個人,隻是件唯命是從的工具罷了。”
“那又如何呢?”蛇兄說道,“這樣是絕對的服從,是掌權者最希望看到的。”
“非也。”白朝駒很堅決地否定道,“既然如此好用,皇上為何不用這東西治國呢?”
“皇上可未必知道蠱王吧。”蛇兄說道。
“皇上可未必不知道蠱王。”白朝駒說道,“當年皇上失蹤時,朝鳳門就介入其中,買通了我師父身邊的家奴。事成之後,又送給家奴很好的官位。他們能把手伸這麼長,不可能沒想過通過别人把蠱王獻給皇上。”
“那你說說,皇上為什麼不要蠱王?”蛇兄問道。
“因為不論是治國,還是立業,所需的不止是忠誠的人,更要能人。若是依靠蠱王,盡管擁有衆多忠誠的手下,但能決定、能思考的,隻有你自己一人罷了。哪怕你貴為皇上,隻靠一個人,是治理不了整個大齊的。蠱王,實則是固步自封之計。”白朝駒說道。
“有點道理。”蛇兄若有所思。
“古人有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上有文武百官治國,為的是大齊的安定。所以我以為,一緻的目标利益,才是拿捏人最好的手段。”白朝駒說道。
“還真是。”蛇兄忽地狡黠一笑,“譬如我們,就是因為一緻的利益,才走到一起的。”
聽他說這事,白朝駒笑道:“其實我的目的,不止是找到皇上。”
“你也想殺了仇老鬼?”蛇兄笑道,“昨日那個,和我們一同從地道裡出來的,臉上有道疤的少年,我看和你關系很近,他也被種了蠱王?難怪你這麼了解蠱王,你是想替他報仇吧?”
白朝駒堅定道:“我一定要幫他把蠱王解了。那你呢?你又是與仇老鬼是什麼恩怨?”
“我要為我師父報仇。”蛇兄收斂了笑容,一臉嚴肅。
“你師父?”
“不錯,仇老鬼那招絕影步,就是從我師父身上奪走的!”蛇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