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巫醫知道重明會是個來曆不明的江湖幫會,他自然不願意把月蟲的秘方買給他們。
他沒想到的是,重明會把他安然無恙地護送回家,像是笃定他會回去那樣。
等他回到桂州黃家村時,整個黃家村都沒了。
隔壁的村的人,不知從哪裡聽說了他離開村子的消息,說是他把黃家村賣了,害死了全村的人,不然整個黃家,怎麼可能隻剩他一人安然無恙的。他們說着,抄着鋤頭鎬頭就往他身上砸。
那時,有個人站在他邊上,就是重明會護送他回來的人。後來他才知道,這人就是魏仲元。他向那個年輕人發出了請求,請他為自己作證,告訴那些人他不是叛徒。
魏仲元隻是問他,想報仇嗎?他當然想報仇,他的妻子,女兒,都在那場屠村慘案中消失了。
“想報仇就跟我回去,重明會能幫你。”魏仲元說道。
所以,他就待在重明會了。魏仲元時常會令他煉制月蟲,對于報仇的事卻隻字未提。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魏仲元甚至讓他把月蟲,種在自己兒子身上。
後來,他到了朝鳳門,他聽說過朝鳳門,那是江湖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他終于明白了,黃家村的事,就是個騙局,是騙他去重明會做事的。從前在黃家村高價購買蠱蟲的也是他們,後來,大抵是重明會不願花那麼多錢,就做了個局,把自己拉攏過去。
所以桂州黃家的月蟲,一直都是重明會買去,為朝鳳門提供的。
面前這個少年,也是被朝鳳門種下月蟲的殺手之一。早在重明會時,他就見過這個少年,也查看過他身體裡的蠱蟲,他早該想把這些事和朝鳳門聯系起來。但他看少年沉默寡言的樣子,隻當他是個家奴,并沒有多心。
他也就此錯失了,在重明會遇襲那夜,趁亂逃命的最後機會。
他看着少年黑漆漆的眼睛,他已經惹惱了殺手,還知道那麼多不該知道的秘密,他隻定是活不了了。就這樣吧,也是時候去地下陪陪妻兒了,他不過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罷了,連報仇的本事也沒有。
“殺了我吧,死人的嘴是最嚴的。”黃巫醫說道。
“你是不是有個女兒。”公冶明問道。
“這和你又有什麼關系?”黃巫醫說道。
“有個姑娘給了我蠱王的藥,她也姓黃,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你應當認識。”公冶明說道。
黃巫醫愣住了,知道蠱王解藥的,一定是黃家的人。而少年說的年紀,确實和自己的女兒對上了,她難道真的還活着?
“她在哪裡?”黃巫醫問道。
“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但你得先幫我煉一味口服的毒藥,無色無味的。”公冶明說道。
“我被關地底下,怎麼幫你煉毒?我連藥材都沒有。”黃巫醫說道。
公冶明擡起右手:“你沒有藥材,可以讓别人幫你買。不然,我手上的草藥是哪來的?”
黃巫醫打量着他,他也被騙怕了,不知道這個少年是敵是友,要毒藥做什麼。
公冶明湊到他耳邊,用隻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若是不能煉毒,咱們都别想從這裡出去,你也沒機會見你女兒。”
“你要毒死那個人?”黃巫醫明白了,他也湊到少年耳邊,很輕很輕地說道,“我看他戒備心很重,從不在這裡吃飯喝水,你要怎麼下毒?”
“把毒給我,我有辦法。”公冶明說道。
“給我看看你的手吧。”黃巫醫說道,見少年不動,又說道:“我得看看,需不需要換藥,添哪幾味藥更合适。”
公冶明擡起手,遞給他看。
黃巫醫把少年手腕上的繃帶解下,固定用的竹闆已經歪歪斜斜,定是被那女人捏歪的。他把竹闆也取下,微微握住少年的手,見他的手臂抖了下。
“你忍忍。”隻輕輕一握,黃巫醫察覺到,少年的腕骨在方才的拉扯中動了位置。
他端住少年的胳膊,雙手一用力,隻聽喀哒一身輕響,骨頭複位。
公冶明額角的冷汗流了下來。
“不能再讓别人動你的手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你都得靜養。”黃巫醫說道,把竹闆重新給他固定回去,又取了段新的紗布,給他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