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明停下了咀嚼,直起脖子看他。
“太祖曾說過,京師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軍士屯田實現的自給自足,這些農田,差不多能養活一個千戶所吧。”白朝駒說道。
“所以,重明會在深山裡藏了一千人?”公冶明說道。
“不錯。”白朝駒連連點頭,“此外,紫睛教利用銀果,控制着整個長嶽百姓,縣衙都不作為。而重明會現在,派人到處打探銀果的來由。等兩者的矛盾激化,整個長嶽可就完蛋了。”
“私軍打信徒,整個長嶽都得血流成河吧。”公冶明說道。
“我們得去趟江夏,把這些事情禀報給洪廣總督潘大人。”白朝駒說。
“那最好現在就走,趁城門還沒關。”
“我不想風餐露宿了,能不能好好睡一覺啊。”白朝駒哭喪着臉。
“可以到碧螺湖邊的漁村借宿一晚。”
倆人剛出城門,沿着小路走了不久,聽到背後傳來小小的咔哒聲,似乎是樹枝斷裂的聲音。
白朝駒警覺地回頭,小路上什麼人都沒有。是我聽錯了?他想着。
公冶明則暗暗握緊了腰間的刀。
夜色已經黑了,一陣陰風卷殘葉,在倆人腳下打出漩渦,呼嘯而過。幾隻蝙蝠在夜空中撲閃着翅膀,在倆人頭頂來回飛過,蟲鳴聲此起彼伏。
夏天的夜晚很熱鬧,熱鬧的可不止這些。
數枚弩箭劃破空氣,沖着兩個少年的後背飛去,劃破空氣發出嗖嗖銳鳴。
公冶明手上的刀也出鞘了,他飛快地側身拔刀,刀光薄如蟬翼,掀起一陣疾風。隻刹那間,數枚弩箭竟被他悉數掃落。
白朝駒這才回過身來,看到散落在地的弩箭,驚出了一身汗。弩箭的矢反射着月光,冷得刺眼。
“什麼人!”他大喊道。
陰森的樹動了幾下,又一批弩箭對二人射來,比先前更多更密。
兩人像小鹿般,一左一右很有默契地蹦開,各自躲在一棵樹後。
就在他們抵着樹幹靠定後,仿佛早有知道他們會來一般,漆黑的樹冠上躍下兩個蒙面人,分别對着他們殺去。
白朝駒慌忙側身閃避,眼見這蒙面人一刀揮空,立即一拳狠狠将他打翻在地,順手奪下他的刀。
他把蒙面人死死摁在腳下,擡頭看對面,公冶明已經把刀貫穿了蒙面人的胸膛。
又一波箭矢飛來,半空中飛出一個人,那人踉跄的站了會,就渾身是血的倒下來,是那個胸口被貫穿的蒙面人。
公冶明不見了,他把蒙面人丢到路中間,不知道竄去了哪裡。
樹冠上傳來沙沙聲,接着,是下重物墜地的悶響。那是個壯漢,從距離白朝駒數尺遠的樹上墜下來,緊随其後的是另一個黑色的身影,鷹隼般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地。
他從壯漢胸前拔起一柄刀,月光從刀刃上抖落,留下凝結成霜的血色。
嗖嗖的箭聲劃破空氣,再次傳來,白朝駒趕忙縮回腦袋。公冶明一腳踢起面前壯漢的屍體,将屍體當作盾牌,擋住飛來的箭矢。
“還有兩人。”沙啞的聲音傳來。
“我左你右。”白朝駒應道,他飛快得竄到樹冠上,輕身一躍就到了另一叢樹冠。
自打那日,詹沖教給他金剛羅漢經,他每日都運氣一回,現在的内功比起先前小有精進,輕功也長進不少。
他敏銳地捕捉到箭矢反射的月光,對着那方向飛起一腳,一腳踢飛那閃着光的箭矢。持弓弩的人眼神錯愕,他沒想到這小子身手這麼快,方才還在數丈前的樹下,怎麼突然就到了自己面前。
白朝駒對着他錯愕的雙眼又是一拳,那人一下子失去重心,從樹上摔落下去。白朝駒緊随其後,從樹上躍下,伸手将他的胳膊反握在背後,膝蓋抵着他的腰,把他的臉摁在土裡。
“你真是運氣好,碰上我,還能留你一命。”白朝駒說着,眼睛看向公冶明,看到他正在拔出紮在蒙面人胸口的刀,刀刃上的血霜又多了一層。
這時,白朝駒先前打倒在樹下的那人顫巍巍地站起來了,他看了一眼,發覺情況不妙,轉身要跑。公冶明獵豹般地起身,三兩步就要追到他。
“留個活口。”白朝駒喊他。
公冶明情急之下調轉了刀頭,那刀柄對那人的腦袋狠狠來了一錘,那人應聲倒地。
他拽着黑衣人的胳膊,把他拖到樹下,一把扯下他的面罩,見他已經兩眼翻白,口吐白沫。公冶明拍了拍他的臉,就聽見夜裡響起清脆的啪啪聲,再也沒有别的動靜。
他無奈地站起來,有點抱歉地說道:“不小心打重了。”
“唉,那你一會兒怎麼假扮他的身份呢?”白朝駒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