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軒裡,陸歌平莊重地坐在書案前。她側面坐着名神色慌張的中年人男子。
此人濃眉大眼,長得有些粗狂,但頭發豎得分外整齊,胡子也精心修剪過,沿着下巴整齊地一排。想來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張治典史,這位是白少俠,你們應當見過的。”陸歌平簡單對倆人介紹道。
“見過張典史。”白朝駒行禮。
“免禮免禮。”張治樂呵着說道,随即眉頭又鎖緊了。
陸歌平對倆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入座,随後對着張治直入主題:“什麼命案?”
張治皺着眼睛,一臉憂愁地說道:“遂甯縣死了個人,也是全身上下被砍無數刀,體無完膚,和王掌櫃一模一樣的慘烈,我們懷疑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陸歌平與白朝駒對視一眼,說道:“我們去現場看看。”
處州到遂甯縣并不近,中間要翻過一片山嶺,快馬加鞭也要三個時辰。白朝駒總算打消了内心的疑慮,這人的死,和小老鼠無關。
雖然他昨夜口出狂言,說什麼要把屍體砍成兇手所作的樣子,引出兇手。這辦法畢竟太邪門,不是正道所為。
說巧也巧,第二起命案就在同時發生了,隻不過發生在離處州稍遠的遂甯縣。
“吳明怎麼不在?他去哪了?”陸歌平發覺自己一行少了個人,問向白朝駒。
白朝駒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應當還在生自己的氣。
他見陸歌平一臉認真望着自己,想起她讓自己把人看好的囑咐,有些心虛地回答道:“他去别的地方秘密調查了。”
陸歌平狐疑地看着他腰上佩刀,那刀她知道是白朝駒尋給吳明的,這會兒他卻自己帶在身上。
“這把刀怎麼是你拿着?”她問道。
“吳明說要隐藏身份,不方便帶刀,就讓我替他拿着先。”白朝駒補充道。
他怎麼敢承認是自己把吳明氣跑了,郡主肯定會怪他的。希望小老鼠氣消了,可以快點回來吧,自己一定會向他好好道歉的,白朝駒心想着。
遂甯縣主産茶葉,地處群山之間,家家戶戶以種茶為生。這時候春茶已經采完,等過一個月就能開采夏茶,算是閑适。
去的路上,白朝駒就零星見到幾個行茶商人,馬車隊拉着大包茶葉在山路上前行。
當地的小吏給一行人帶路,帶到一處山腰上的黃牆瓦屋前。
白朝駒順着他指示看去,那是間很小的瓦屋,就兩間房間,一家五口人,吃飯睡覺都在一起。院子裡堆放着不少農具,門檻上坐個憔悴的夫人。她見官人來了,趕忙做出笑臉,快步迎上來行禮。
“死者姓虞,家裡排老二,大夥兒都叫他虞二哥,是此地的茶農。這是他老婆林氏,還有一兒兩女,最大的隻有十歲。”小吏介紹道。
“孩子呢?”白朝駒小聲問他。
“已經被婆家帶走了,唉……”小吏歎氣。
“老爺們,您一定替我丈夫要個公道。”林氏笑容帶着山裡人的純良,眼裡全是猩紅的血絲,極度的真誠和憤恨同時出現她樸實的臉上。
“昨日下午,我去林家和姐妹做些針線活,出門時候還好好的,一回來就見他滿身是血的躺在院子裡。我當時都慌了,趕忙喊大夫,其實那時候人已經沒了……”
“他竟下午遇害的。”陸歌平感慨道。白朝駒和她想得一樣,這兇手上次殺人還是夜裡,這會兒怎麼突然變成下午了。
“這院子可有收拾過?”白朝駒問那夫人,他想知道這裡還不是案發現場的樣子。
“我……我都慌了神了,應當是沒動過吧,我也記不太清了。”林氏說得失魂落魄的,“官人你們看,他就死在這地方,地上的土裡全是血。”
白朝駒順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院子一叢雜草後,有些隐蔽,加上外面圍牆阻攔,若不是仔細去看,并不能發現有人死在這裡。地上的土明顯深了一大塊,雜草上也全是飛濺的鮮血。
“兇手手段殘忍,身上肯定也沾了不少鮮血,這縣裡不可能沒人看到他的。”白朝駒說道。
“白少俠,你可别說,春收過後,這裡都會殺豬慶祝,昨日恰好有幾家殺豬,不少人身上都沾了豬血,我們找人問了,都沒有太在意……”小吏說道。
“怎麼能這麼巧?”白朝駒皺了皺眉,他又問林氏,“昨日你們家沒有客人來嗎?”
“确實沒聽說有客人,所以我才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該出去……”林氏滿是後悔。
“夫人,您别懊惱了,這兇犯手段殘忍,您若是不出去,恐怕也死了。”白朝駒俯下身安慰她,他忽地看到門欄邊上滾落了個土黃色的,圓滾滾的東西,渾身沾着土,像是枚小石子。
他覺着有些眼熟,小心的撿起來,用力掰了下,土黃色的“小石子”被掰成了兩半,散發着面食的香味。
這是炒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