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駒駕着船,從那道水路駛出,回到處州城時,已是卯時,城門剛開。
他迅速回到郡主府,正準備睡一覺時,被莺兒叫住:“白少俠,郡主等了你一晚上了,你都去哪兒了?”
白朝駒趕忙前去清楓軒,推門進去,陸歌平端坐在案台前,閉目養神。
“參見郡主,您久等了。”白朝駒行禮跪拜。
陸歌平被這一下驚醒,她趕忙定了定神,說道:“請起吧,你查到什麼了嗎?”
白朝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郡主講了個邊,從鐵匠鋪開始,到煙花坊,再到金烏會和竺文君。
陸歌平聽罷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私打甲胄的鐵匠,恐怕早就被抓了。那個姓姚的,終究不肯放過我。”
“姓姚的?不是姓楊的嗎?”白朝駒懷疑自己聽錯了。
“自然是那姓姚的。”陸歌平微微眯眼,“自從我到這處州,他就一直在暗箱操作。我先前以為,他搞這金烏會,就是想一邊斂财、一邊讓處州的民不聊生,以此牽制我。
可這金烏會橫行霸道久了,自然就有人心生不滿,私打鐵甲,去和金烏會拼命。這步棋下得,一舉三得啊。他還真是能等啊,等了整整十四年,就為了等這個嫁禍給我的計劃。”
陸歌平說着,不知不覺雙拳緊握。白朝駒從沒見過她像這樣生氣,他戰戰兢兢,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個竺文君,務必把他請到府裡。”郡主說道。
白朝駒連連點頭:“我已經承諾會借錢給他,我想明日、不,今日他就會去頤和茶樓找吳明,到時候,讓吳明把他請到郡主府就行了。”
陸歌平點點頭,說道:“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
白朝駒問道:“不知郡主所言何事?”
陸歌平說道:“火铳的制作非常困難,若不是根據現成的仿制,金烏會怎麼能大量配備這樣的武器?而且照你所說的,那些人訓練有素,我懷疑這些人也不是一般人。”
白朝駒錯愕:“郡主,您意思是,金烏會和處州衛有關系?”
陸歌平點點頭:“既然那姓姚盯上了處州,和楊堅沆瀣一氣不奇怪,有軍隊在背後撐腰,他這個金烏會能屹立不倒多年,也就正常了。解鈴還須系鈴人,白朝駒,我要你繼續把金烏會查下去。”
“屬下遵命。”
白朝駒退下後,一人從郡主身後的屏障走出,此人正是汪庭。
陸歌平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如何,汪弟,這李默的弟子,還是有點本領的吧。”
汪庭點了點頭,說道:“郡主,你真要他去查那金烏會?這金烏會在處州紮根十餘年,勢力壯大,衙役裡也有許多他們的人。這和建州可不一樣,那朱雀門不過是個小幫派,這次恐怕太過兇險。”
陸歌平微微抿嘴,她語氣堅定地說道:“若是不查金烏會,我們所有人,都會被那姓姚的扣上反賊的名号,同樣難逃一死。汪庭,你既這樣同情他,那你替他去查,如何?”
“這……”汪庭猶豫了。
陸歌平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汪庭家中還有妻兒老小,不願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抱歉了,白朝駒,你既然是李默的徒弟,一定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吧。
頤和茶樓,吳明端坐了許久,面前的茶壺已經換了三次茶葉了。
滋啦一聲,茶樓門又開了,吳明微微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去,一個清瘦的年輕人站在那裡,東張西望的。
那人正是竺文君,是他等待多時的人。
竺文君也看到了他,他揮了揮手,快步走過來,坐到吳明對面。
“白公子說要幫我還錢,他會說到做到的,對吧。”他迫不及待地說道。
吳明不看他,低頭品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看你說的話真不真了。”
這沙啞的聲音帶出冷冷的話語,宛若魔鬼的低語,聽得竺文君心裡發毛。這個随從,站在白朝駒身邊時,竺文君也沒太過注意到他,隻覺得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此刻,他坐在自己面前,竺文君才發覺,他散發着平靜卻又冰冷的氣場,像是最深的潭水,一點點把自己淹沒。
這人絕不是個随從那麼簡單,一個随從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氣勢。
竺文君顫顫巍巍的說道:“當然,我發誓,千真萬确。”
吳明擡起頭看着他,說道:“你既然說,褚炎夫是劫富濟貧的俠盜,那他在這地方,應該小有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