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走進來時,白朝駒就注意到那口大鍋,那鍋灰撲撲的,滿身是灰,裡盛着黃色的沙子。
白朝駒還當這是口廢棄的鐵鍋,怎料到那店家走到那口滿是灰塵的大鍋前,點起了柴火。
“這是?”白朝駒忍不住走上前去,他疑惑地看向店家。
“這炒面豆,就是把那揉成豆裝的面團,丢到這土裡翻炒。”店家解釋道。
白朝駒皺起眉頭,問道:“那面團不是都髒了?這怎麼能吃。”
“客官有所不知,咱這鍋裡的土,可不是普通的土。這是能吃的土,觀音土,客官可有聽過?”店家解釋道。
觀音土?那不是鬧饑荒時候,餓到極緻的人,才會用來充饑的東西嗎?白朝駒心想。
店家見他猶豫,便用手抓了一把鍋裡的土,遞到他面前。
“客官,您可看仔細啦,這是我早上才從山裡挖來的,最新鮮的。你看這土質,綿密柔軟,無臭無味,這可是上好的佳品,我不會虧待客官您的。”
白朝駒看着這灰黃的土,心裡直發怵,這土的模樣,就跟那海島上的沙地一樣。自己從前跟師父練功,沒少摔過跟頭,也沒少和沙地有過親密接觸。
那土吃進嘴裡,明明又澀又鹹又硌牙,若不是餓極了,怎麼可能吃的下去。他看店家那誠懇的模樣,又不覺得他是在故意糊弄自己。
或許這地方的人們,就是常常挨餓,才研究出了這吃土的方法,還成了當地特色。
“算了店家,這炒面豆就不要了,來兩碗面條吧。”白朝駒說道。
店家看他那認慫的模樣,理解的點了點頭:“也對,這東西外來人吃不慣也是正常。您稍等,面條馬上就來。”
白朝駒折返回來,愁眉苦臉的坐下。
這一早上,他們跑遍了處州城大大小小的鐵匠鋪,愣是沒有一家能做這鐵甲的,要不就是不敢做,要不就是做不了。
“真是怪了,我都說要給他們十兩銀子了,這應該不是小錢了吧,在處州這樣的地方,足夠他們過兩三年快活日子了。”
吳明上下打量着他,說道:“你根本就沒有十兩銀子吧。”
他這話說道沒錯,白朝駒的确掏不出十兩銀子,他說的十兩銀子,是在吳明身上的,葉掌櫃祭拜給“惡鬼”的那十兩。
白朝駒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輕快地說道:“你那十兩銀子,就不能先給我用用?”
吳明斜眼看着他:“我要是不給呢?”
白朝駒啧了一聲,說道:“你那錢,本來就是從葉掌櫃的那兒敲詐過來的,那也不是你自己的錢。給我用用,又沒什麼大不了?”
吳明冷冷地說:“這十兩銀子,買的可是你們三個人的命。”
“你可别颠倒因果啊。”白朝駒說道,“明明是你先敲詐的錢,就那時候,朱雀門根本沒想要我們的命呢!”
他看到吳明直接别過頭,眼神看向窗外,壓根不把自己的話放在眼裡。
眼看氣氛有點緊張,白朝駒想着,自己明明是在問他借錢,剛剛那話的确說的太過了。
盡管他那十兩銀子來路不正,可自己若是這樣逼迫他,不也成了敲詐了嗎。
白朝駒定了定神,突然無比深情的握住吳明的手。這一下握地吳明不得不轉過頭來,看他的眼睛嘴巴眯成三道細細的弧線,笑得一臉谄媚。
“你看,咱在這處州的地界,有郡主罩着咱們,對不對。”白朝駒非常誠懇地說,“你要解身上的毒,隻要依靠上郡主,肯定有的是辦法給你解。
現在郡主被人針對了,不得不待在房間裡。隻要我們幫她查清楚那甲胄的來龍去脈,還郡主清白。到那時候,以平陽郡主的能耐,幫你解身上的毒,還不是簡簡單單?”
白朝駒看他眯了下眼,似乎還不太相信自己,于是解釋道:
“我們是跑了一早上的鐵匠鋪,一點線索都沒有。但你别急,還有别的辦法。我看過那副鐵甲,它上面全是被火铳擊打的痕迹,我們可以從這一點入手,去進購一些材料,像硝石、硫磺、赤磷這些,從那兒找找火藥的線索。
隻是,我需要裝成要做煙花生意的樣子,才有機會接觸到這些原材料,所以……”白朝駒像要飯般,攤出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吳明盯着他上下打量,似乎在考慮這話的合理性。片刻後,他從懷裡取出一個鼓囊囊的袋子,遞到白朝駒手裡。末了,還補了一句:
“那個鐵匠,八成已經被楊堅抓了。”
聽到這話,白朝駒眉頭緊皺,若真是這樣,事情可就更難辦了。以武夫的個性,直接動武,屈打成招,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到那時候,郡主是有口難辨。
“客官,面來了。”店家把兩碗熱騰騰的陽春面端到倆人面前。
“趕緊吃,我們得抓緊時間了。”白朝駒低聲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