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樓的火被撲滅時,天都亮了。
白朝駒簡直不敢相信,葉掌櫃和廚子徐聞居然都還活着。
看到那兩人驚魂未定地從秀春樓裡走出來時,白朝駒簡直又驚又喜。
葉掌櫃激動地潸然淚下:“我那十兩銀子,換了一條命,真是太值了啊!要不是那鬼把我從樓裡吓走,我可就被燒死在裡面了……”
“掌櫃的,我可是托您的福了。”徐聞也同樣激動,“要不是那鬼吓跑了我,我肯定也在這樓裡,被活活燒死了啊……”
白朝駒一時語塞,什麼鬼不鬼的,就是那隻小老鼠幹的。他還挺有心思,特地裝神弄鬼地救人。
難怪他在屋頂上激我打架,原來是将我引開臨江樓,躲過這場火。這樣算來,我也被他救了一命。
可是那吳阿郎……白朝駒想起昨夜,自己提起這名字,以那少年反應看來,自己猜測是真的,下毒的人就是吳阿郎。
真相呼之欲出,白朝駒又不願相信阿郎真的會買毒殺人,阿郎何必做出這種事情?
白朝駒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市集上的鋪子已紛紛開張,琳琅滿目,耳邊是此起彼伏地吆喝聲。
這份熱鬧仿佛與他無關,他仿佛丢了魂一般,置身在這塵世之外。
“白小哥,白小哥!”一個耳熟的聲音不斷叫喚着。
白朝駒回頭一看,正是那書商。
“白小哥,你正閑着吧。來來來,幫我把這擔書,送到客人地方,我給你跑路費。”書商指着一擔子書,熱情地招呼着他。
“跑路費?”白朝駒問道。
書商嘿嘿一笑,說道:“肯定不會虧待你的,比你在那酒館得的多得多得多了……”
見白朝駒沒反應,書商又說:“我再送你一冊《江湖異人志》如何?這可是我最新編的,總共就印了兩百冊,千金難求啊。”
看書商那副弱不禁風的身闆,白朝駒勉為其難的點頭:“再加一冊這個月的《武林秘聞錄》。”
“好嘞。”書商連連點頭,“我來帶路,要是累了就歇會兒……”
清晨的山麓惠風和暢,兩人默默走了半晌,卻一句閑聊的話也沒有。
見白朝駒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書商開口道:“白小哥,大丈夫志在四方,不必拘于一隅之地。依我看啊,那臨江樓燒沒了,就是天賜良機。以你的才幹,何必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跑堂?”
白朝駒沉默不語,他明白這奸商是在寬慰自己。可這臨江樓的火起得不明不白,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葉掌櫃的、廚子徐聞、還有自己,都是無辜遭受牽連的人。那姓葉的雖然摳門,但從不坑蒙拐騙;那徐聞能做得一手好菜,也是苦練十年的手藝。
大夥兒雖然談不上樂善好施,卻也是矜矜業業的普通人,何至于遭此劫難?
至于官府,隻當是這是防火不當的意外事件,草草結案,根本無心深究。
普通的人就該受此不公嗎?
白朝駒暗暗捏緊了拳頭,指甲卡在皮肉間,掐出了點點血痕。
書商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說道:“白朝駒,你若真心有不甘,就該去徹查那朱雀門!”
“你怎麼……”白朝駒看向書商,他這發覺自己走的路竟有些的熟悉,這不正是那日,他跟着假屠三去往朱雀門的路嗎?
白朝駒眉頭緊皺,語氣不善地質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書商嘿嘿一笑:“我是李默的摯友,他可囑咐過我,要多照顧你呢。”
“你胡說,我師父才不叫李默。”白朝駒着急地反駁道。
“李默李默,默即不言,他現在應該叫李不言吧?”書商不緊不慢地說道。
白朝駒說不出話來了,他默認了書商說的一切。
“你若想完成師父的遺願,去該徹查朱雀門。”書商義正言辭地說道。
此刻天色突變,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書商從箱子中取出一柄油紙傘,替白朝駒遮擋在書箱上。
“快點走吧,不然書就被淋濕了。”
倆人行至寨子門前,守門的喽啰也沒多盤問,就放他們進去了。
白朝駒以為那書商會跟自己一同進去,誰知道他在把傘塞到自己手裡,揮了揮手向自己道别。
“别東張西望的,把這些都送到書庫。”那喽啰沒好氣地對白朝駒說道。
白朝駒一路低着頭,假裝背着重擔很辛苦的模樣。雖然确實有些辛苦,但更主要的是,他不希望自己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