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回去的時候比來時心态要随意放松很多,這不是第五攸輕慢自大,也不是他因為心态轉變而放松警惕,而是因為白天的七區路上根本沒什麼人。
在七區這個擁擠貧瘠的地方能讓人填飽肚子的活計并不多,這裡毗鄰作為工業區的六區,大部分人白天都在那裡謀求生存資源。工廠隻要最強壯勤懇的男人,其他人大多是在廢棄物填埋區拾撿有用的垃圾,找到機會的話也會偷點工業原料。賭場打手、妓女、小偷、走私客這些人往往晚上活動,白天都在補覺。
因此這裡白天街道上出沒的多是老人和小孩,除了不懂事的半大孩子還會在外面撒歡,其餘人大都行迹悄然,像是膽小又警覺的野兔,隻要不惹上事就謝天謝地了,更别說去主動找别人麻煩。
來時身體和精神狀态都不佳,第五攸都沒注意到這些,現在看來他之前是有點過于小心了,但是也沒關系,正好可以找機會練習“精神暗示”的技巧。
“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女性的驚叫,緊跟着是斷斷續續地呼救:“救——救命!”
呼救聲在七區仿佛按下了什麼開關,以呼救聲為中心的一百米方圓的距離瞬間安靜如雞。
緊接着很快又傳來一聲暴喝:“滾開!”
聽起來是有人聽到呼救制止了暴行,從周邊人的反應來看,這個人十有八九是那名女性的親友。
他知道七區很混亂,這種事情肯定時有發生,隻是恰好在行經的路上,也沒有刻意避開。
随着距離的接近,混亂的打鬥聲越來越清晰,在第五攸向導的視野内,能看見些許哨兵身上逸散出的“精神觸梢”,輻射着瘋狂、暴躁、狠厲的情緒。
隔着幾片支起的薄闆破布,他如一隻幽靈般近距離從沖突發生地路過,投去旁觀者的一瞥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正在打架的是兩個男性哨兵,其中一人是成年男性體型,另一人則明顯身量小了一圈,像個半大少年。兩人滾在地上纏鬥,彼此都挂了一身灰,鮮血和泥漿混在一起,像是原始撕咬的野獸。
旁邊站着一名瘦小的女孩子,大約十三四歲,身上衣服都撕破了,臉上帶着血迹和青腫,神情驚恐慌張。她的身上,探出了凝實的、如閃着微光的細線般的“精神觸梢”,與哨兵逸散出的完全不同——竟是一個向導!
哨兵間的打鬥明顯那個半大少年吃虧,但他已經打紅了眼,透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勁,一時間竟也沒落下風。
而且他還有那名少女向導的輔助,瘦小的女孩子既沒有逃,也沒再大聲呼救,而是看準時機狠狠用自己的“精神觸梢”攻擊那個成年哨兵,每一次都會讓襲擊者和自己同時面孔扭曲露出痛苦之色。
她明顯還未擺脫被襲擊的陰影,卻已經能夠冷靜下來給同伴打輔助了,間或看一眼四周,也并不是希冀和求救的眼神,而是警惕和防備。
“我×你×的小賤人!等幹死他下一個就是你!”幾次遭受精神攻擊之後襲擊者兇性大發,用力勒住少年哨兵的上半身朝少女向導咆哮道。
女孩子哆嗦了一下,然後狠狠發動了又一次攻擊,少年則一聲不吭地猛踹男人的肋下。
再這樣下去明顯少年少女更危險,從少女戒備四周的舉動來看,他們應該是沒有别的幫手了,而且還得防備襲擊者可能的同伴。
就算到最後也沒第四個人插手,他們也不一定能赢,那襲擊者還沒到“精神失控”的地步呢,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小——那半大少年已經挂了不少彩了。
駐足觀看的第五攸有些猶豫,他不知前因後果,也沒有立場,況且,這隻是遊戲裡沒名字的NPC而已。
但是,剛見過那麼友善真誠的蘭斯,轉眼就看見兩個少年人在這裡掙命——他當然也知道,能被黑手黨吸收還混出頭的蘭斯,在不為自己所知的地方可能比這還要兇狠緻命。
但,這對比還是過于殘酷。
就在少女向導焦躁絕望的時候,地上的兩個哨兵忽然齊齊慘叫一聲,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抱着頭在地上蜷縮。
她愣了一秒,然後驚慌地四處打量,卻沒看到哪裡有人。
少年哨兵明顯恢複得快些,在襲擊者還隻能無意義嚎叫的時候,他低罵一聲:“你不能看準點?!”
少女急道:“不是我!”
少年明顯愣了一下,顧不上細問迅速從地上爬起扛起少女轉頭就跑,女向導一動不動被扛着,即使腹部被硌得難受也沒說話,眼睛還在幫少年警戒背後。
02
事了拂衣去沒留下一絲行蹤的第五攸,往嘴裡又丢了顆糖,心裡想着:
那女孩不會就是主角吧?
——上一個被他以為是主角的還是塞缪爾的新治療師凱瑟琳,但現在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的可能性更大。
這可不是他精神過敏看誰都像主角,而是有推論作為依據的:
蘭斯作為一名七區黑手黨,主角到底要怎樣才能接觸到他的同時又能接觸到塞缪爾和其他攻略對象?并且還是在“蘭斯の幼馴染”這個身份好像已經被他給占了的前提下。
看到那個女孩時他就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主角本身就是七區出身。
身世悲慘,曆經磨難,堅強勇敢,積極向上,抓住機會……
多麼标準主角模闆,再過幾年等大反派把該做的惡都做完,她也正好是可以玩攻略遊戲的年紀了,多麼完美。
隻是第五攸一想到作為大反派的自己可能把最後取代自己的主角給救了,就感到一種荒謬的黑色幽默——當然,如果真是主角,他不去救對方肯定也沒事。
這麼想着,第五攸哂笑一聲,也不知是對誰,糖球在舌面上滾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