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居高臨下地看着變成一灘爛泥躺在腳下的陸洺，突然起意道：“看在這兩瓶藥的份上，不妨告訴你一件事，也讓你做個明白鬼。”

陸洺全身的筋骨和經脈已經寸寸斷得徹底，現在他唯一能動的隻有剩下的左眼，于是他艱難地挪了下眼球，看向了07的方向。

“知道為什麼有人敢救你出協會，但是沒人願意在維護局用你嗎？”07拔下發繩，他的頭發好像又長了幾分，“因為你的這個8級得到的方法，他們都知道，也都看不上。”

陸洺的那隻眼睛裡開始湧出眼淚。

07絲毫不為所動：“哭什麼，難道你是後悔了？知道自己做錯了？”

“不是，你隻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終于，陸洺的左眼被碾碎了，他徹底失去了光明。

——

新曆175年正式入秋的這天，時有塵和莫利爾被07叫到了當初時有塵沉睡的那個房間裡。

“什麼呀，叫我們過來自己卻遲到，真的太過分了。”莫利爾非常不高興，她正在訓練提升的關鍵時刻呢！

時有塵最近的訓練一直停滞不前，所以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意見，而且正好他也有事想問一問07，因此就連等待的時間也顯得很有意義。

終于，07踏進了這間屋内，他先是照例關掉了整棟建築的螢石光，然後打開了正對面的牆。牆壁裡面伸出來左右兩台一人高的，像放大幾百倍的試管一樣的培養基。

左邊的培養基裡是藍色的液體，右邊的則是紅的，雖然顔色不同，但它們裡面都有一團看上去像是機器殘骸一樣的組件。

“這是什麼？”莫利爾問07。

時有塵隐約察覺不對。07給他的感覺一直都很矛盾，有的時候像針鋒相對的敵人，有的時候又像是冷酷嚴厲的老師，甚至還有些時候給他一種大家長的錯覺。

可今天的07和往常不一樣，他眼裡沒有了平時那種不把任何人當一回事的輕松感。他今天給人的感覺，格外的冷漠，也格外的沉重。

就在莫利爾好奇地伸手想去觸摸那個培養基的透明外殼時，07開口了。

“這是你一直以來最憎惡的那個人，你不是恨不得他死嗎，我替你實現了。”

07的聲音幽幽地從莫利爾的身後傳來，再加上他話中的内容，這讓莫利爾毛骨悚然，緊接着就是一陣抑制不住的幹嘔。

時有塵的四肢開始變得有些僵硬。他這才完全清楚地看到浸泡在那兩個培養基裡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被分成好幾截的骨頭、一些衣物的碎片、還有大大小小的幾團生物毛發，以及一顆被挖去了雙眼的頭顱。

07根本沒管莫利爾的不适，繼續說道：“他幾次三番破壞我的計劃，已經觸碰到我忍耐的極限了，正好前幾天在某個臭蟲紮堆的地方碰到，我就順手給收拾了。”

接着他看向莫利爾：“你之前不是為了要他的命，和我定下了契約嗎？現在我的契約條件完成了，該輪到你支付報酬了。”

莫利爾反胃了半天，隻吐了一些酸水出來。她擦去嘴角的污漬，眼神變得決絕：“好啊，我的命你拿去吧。”

07卻說：“你的命現在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先放着吧，等我要用到的時候自然會來取的。隻要你一直記得就行。”

然後他便轉向了時有塵：“這個人應該也給你造成過不小的麻煩吧，你恨他嗎？”

“...”時有塵默默道，“算不上恨，隻是為有些人感到不值。”應雲歸一直很敬重他的陸叔叔，在曾經他們還一起組隊任務的時候就提起過很多次。

時有塵猜他當初應該是想要成為陸洺這樣強大的異能者的。

隻可惜...

07輕蔑一瞥培養基裡還在汩汩冒泡的頭顱，說：“能夠死在我的手裡，還算他有點價值。這是維護局制造的能量吸收器，可以把異能者身體裡的能量全部提取出來轉化儲存。這種廢物的能量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就送給你們吧。”

“藍色那罐是他的精神能量，紅色的是軀體能量，你們看着分。”

“不過他好歹也算是個協會認定的8級異能者，想要吸收完他的能量，以你們的水平恐怕需要一段時間，在這座塔裡會有人為你們護法，放心去做就行。”

07說完準備轉身離開，在出門前留下了一句：“别讓我失望。”

莫利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時有塵，她當然不會懷疑07這些話的真實性，因為欺騙他們對07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必要，所以這培養基裡面的東西一定是真的陸洺，也隻能是陸洺。

“怎麼辦？”莫利爾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但她想知道時有塵真正的想法。

時有塵這會兒其實覺得自己有些天真的可笑了。他怎麼就會覺得07是個什麼喜歡傳道受業解惑的老師形象呢？

明明在當初維護局正式宣戰的那個晚上，07和弗洛維奇正面對上還全身而退的那個晚上，自己就被這個人的所行所為真實的震撼過。

他明顯，隻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啊。

時有塵攥緊拳心，終于下定決心——哪怕是按照07給的路走下去，他也要變強。因為隻有足夠強，才能不被别人當做棋子，才能保護的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生弱者死，無論是在維護局，還是從前在協會，亦或是沒有覺醒成為異能者之前，都是一樣的。

“我要吸收他的能量。”時有塵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