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175年9月23日,也就是陸洺“離奇失蹤”的當日,8區A城的山間别院裡。
麥迩把瑪雅哄睡着之後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她每次看到這個剛二十出頭的表妹都會一陣心痛,因為她本該被族中長輩呵護着長大,卻遭遇了那種事情。
麥迩一想到那個禽獸就有親手折磨他到死的沖動。
樓下客廳,陸知祈剛挂了一通電話,馬上又無縫接起另一個,他最近真的很忙。陸洺可以丢下偌大的家族一跑了之,但他做不到。他并不是想為父親和爺爺贖罪,隻是想盡量彌補那些因他們而痛苦的人,哪怕能夠減輕一點他們生活下去的負擔也是好的。
麥迩走下樓梯的同時,别院大廳的門無風自開了。隻是這次沒有人會因此吐槽來人耍少爺架子,因為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中,已經有好多人不在了。
陸知祈仍然條理清晰地回複着電話那頭,抽空朝走進來的人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麥迩沖來人招招手道:“來了,快坐,這次又是從哪兒回來呢?”
應雲歸脫掉厚重的外套挂到衣架上,手指在空中一劃,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便合上了。
“3區那個極北的實驗基地,說是找到了什麼舊曆時的異能者殘骸,其實就是副大型野獸的骨架罷了。”他往沙發上一靠,閉上眼小憩,高飽和色調的燈光都遮不住那濃重的黑眼圈。
麥迩識趣的沒有打擾他休息,陸知祈也悄悄走到了隔壁繼續通話。
片刻後應雲歸睜開眼盯着天花闆上華麗的吊燈,問了一句:“瑪雅呢?狀态還好嗎?”
麥迩“嗯”了聲道:“今天還可以,剛才已經睡着了。”
應雲歸:“行。”陸知祈在這時候回到了客廳,他分别看了眼應雲歸和麥迩,然後關掉了一樓客廳的燈。
昏暗的幻境下,三人開始了這次的會議。
麥迩率先開口:“他跑了,沒有追蹤到任何痕迹。”
陸知祈接話:“家裡和訓練基地都沒有丢失任何東西,應該是臨時逃跑的。”
應雲歸:“意料之中,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厲鳴呢?”
麥迩:“還在審訊室,共感還是失敗,厲家派人來說他早就不算是厲家少爺了,讓我們不要牽扯到他們家。”
應雲歸神情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出。
“不要讓他死在審訊室裡,他身上一定有可以找到陸洺的線索。”毫無起伏的語氣,就好像他話中的那個人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而是什麼有仇怨的對家。
麥迩看着如今的應雲歸,總覺得自從去年他從禁閉室出來以後就完全變了個人。雖然以前的應雲歸也一直是一副目中無人的臭德行,但至少比現在還是有人情味兒多了。
說到底,那個人的死還是在根本上影響了他。麥迩腦海中浮現了時有塵的模樣。
前年年底應雲歸因為跑到7區去找時有塵的下落,幾乎把整個7區翻了個底朝天,因此被協會懲罰關了整整100天的禁閉,還因此失去了參與“離芯計劃”的資格,也沒能把他9區那個朋友的莊園遷過來。
後來他禁閉期結束,剛出來就找到自己商量了接下去的計劃,麥迩還記得很清楚,當時的應雲歸是這麼說的:“拉百瑞爾和陸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但是拉百瑞爾那個蠢貨現在有他爺爺護着,我暫時拿他沒辦法,至于陸洺...”
“他害時有塵卷進那些事裡,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那天應雲歸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中毫無波動,就好像他早已想好了要怎麼做。
而事實上他也确實運籌帷幄。從莫家的覆滅開始,到和陸知祈碰面,然後救出瑪雅,再控制那些官員和民衆們,每一步應雲歸都處理地精準利落。
直到陸洺這次在協會的重重監視下消失。
陸知祈在此時開口:“對了,上次提過的,有關我們家那個地下室,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看?”應雲歸撥弄了下左手無名指的指環,語氣輕松道:“不急,先解決了厲鳴再說。”
“記住,不要在瑪雅面前提起那個地下室。”
麥迩眉心緊皺:“這個我當然知道,你也是,自己注意身體,他...”僅僅隻是說了個“他”字,屋内突然無端刮起一陣風,緊接着客廳頂上的吊燈便發出寸寸碎裂的聲音。
應雲歸:“今天就到這。”
麥迩歎了口氣。“他在的話也不會希望看到你變成這樣的。”她原本是想說這個。
麥迩和陸知祈離開以後,應雲歸又靠着沙發合上眼躺了半晌,然後突然一瞬間感到心悸呼吸困難。他立刻用念力把自己瞬移到了别院的後山,深呼吸了好一會兒後才有所好轉。
自從時有塵死後,隻要待在密閉空間内超過一定時間,應雲歸就會變得難以呼吸,隻有到空曠的山地中才能慢慢平複。麥迩曾因此拉着他做過無數次檢查,可都沒有什麼結果。
應雲歸想過,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想要離時有塵更近一些呢。畢竟他最後是消失在山林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