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和風聲沖刷着天地間的有形物,也沖刷着時有塵這段時間以來的記憶。突然猛烈起來的風把雨刮到了他的臉上,他本能地閉眼,轉身往裡走去。
這個山洞比他想象的要深,也比他想象的要亮堂。已經走到了完全不會被外頭風雨影響到的地方,四周卻還是光線充足的樣子。
時有塵環視了一圈洞壁,并沒有發現可以讓陽光透進來的地方。他伸出手撫摸上原本應該冰冷的石壁,卻在觸碰的一瞬間感覺到了脈搏跳動一般的震顫。
然而他再一次想感受的時候,那感覺又完全消失了。
這個山洞,這座山,或者說,是這片山區,給他的感覺都很不一般。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一路指引着他,提醒着他這裡的特别。
時有塵的喉間緊繃着,他又攥緊了一些左手,下定決心一般擡腳往更深處走去。
...“嗡——”輕微而遙遠的嗡鳴聲已經在他的耳邊響了好一會兒了,時有塵卻并沒有覺得這聲音惱人,反倒更覺得這像寂靜空曠的海邊偶爾響起的潮汐聲,讓人聽着覺得很安詳。
他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周遭的光線依然超乎常理的充足,他甚至能看到石壁與石壁之間細微的色差。手心的鑰匙已經完全冷下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山洞頂上飄着,神奇地和耳邊的嗡鳴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時有塵站在一道分叉口前,兩邊的路在這裡看上去并沒有什麼差别,就在他陷入抉擇的時候,掌心突然冒起的滾燙灼意讓他伸開手掌。
琉璃狀的鑰匙飄浮在半空,搖晃了幾下後,緩緩飄向了左邊的岔路口。
跟着鑰匙,時有塵的身影消失在左邊路口的下個瞬間,右邊的石壁活動了起來,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那本就不大的岔口。
而對這些全然不知的時有塵緊跟着鑰匙一直往裡走,終于在穿過一團耀眼的光芒以後,抵達了最終的目的地——
再往前顯然已經沒有路了,鑰匙也已經停了下來,落在了前方一座石台的上面。
時有塵走近那座青銅色的石台,發現它竟比自己矮不了幾分。鑰匙躺着的平面上沒有别的東西,隻有像是平攤開的書本一般,凹凸不平地刻着一些文字。
說是“刻”,是因為那些文字排列地并不算十分整齊,字迹的邊緣還隐約可見毛躁的沙礫。
時有塵伸手拿過鑰匙放進口袋,然後發現石台上并沒有明顯的落灰,不需要拂去灰塵他也能清晰地認清每段文字。
“正如所有會朽壞的罪惡一樣
人類,會為了終将腐朽的東西
愚蠢地放棄永恒的東西
這是背向神的罪惡
是走向末日的道路
隻有慷慨,永遠的慷慨
才能讓這時間重新流轉”
石台上的文字并不長,甚至用的就是8區本身的文字,所以時有塵很快便讀完了。隻是他并不能理解這段文字的意思,不能理解什麼叫“背向神的罪惡”,什麼又是“讓時間重新流轉”。
因為不能理解,他在這座石台面前駐足了很久。
時有塵在思考,在這種遠離塵世的地方,有着這樣一座石台的意義是什麼。
這顯然不是為了讓人看見的,可既然如此,又為什麼有股力量通過鑰匙引導他來到這裡,看到這上面的文字呢?
時有塵本人并沒有發覺,在他駐足思考的這段時間裡,耳邊的嗡鳴聲早已消失,不僅如此,就連頭頂石壁上細小的肉眼不可察的灰都沒有再落下,周遭所有的一切靜谧無聲,甚至是光線都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明暗變化。
如果這時有第二者在場,他一定會驚恐地意識到一點——
時有塵現在所處的這片空間,已經完全靜止了。
...
...
恍惚之中,時有塵睜開雙眼。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了的。他的身邊早已沒有什麼石台,也不在什麼山洞之中。
身下,是他熟悉的單人床。他回到了這段時間一直住着的這棟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