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珂雙手緊抱着頭護着臉,她想不通自己是哪裡做得不對,事情怎麼會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流裡流氣的聲音仍在她頭頂打轉“不是你說願意陪我們玩玩嗎?”“就讓你擺個姿勢拍張照片而已,這都不行?”“我看她是喜歡我們的錢才是吧。”
“喂,一張照片一百塊,幹不幹啊?”“說話啊,啞巴?”
喧鬧聲刺痛耳膜,腦内開始嗡鳴,喉間緊縮着想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狠狠掐住。
忽然聲音停了,唐珂顫巍巍地露出一隻眼睛,模糊地看到了巷口的一道細長身影。
“你誰啊,沒看到這兒有人在用,找事兒是吧?”三人中為首的青年啐了一口,一腳踢開剛才被扔到自己腳邊的石子,那石塊撞到牆上發出清脆聲響,然後落下被埋進了雪裡。
時有塵明明很讨厭管閑事,可不知怎的自9區回來後,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受别人影響。上一次孤獨訓練也是挺久以前的事了,最近他一想起成為異能者以來的這兩個多月遇見的形形色色的人,經曆的各種各樣的事,竟然好幾次情緒無法自抑。
心軟的結果,就是大雪天裡在一個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地方,上演一出老套的英雄救美。
時有塵口罩下的嘴角緊繃着,一言不發就朝三人沖了過去。
...
環境限制太大,口罩遮蔽又導緻呼吸逐漸不暢,饒是堅持鍛煉絕對稱不上瘦弱的他也還是落了下風。
唐珂腿一軟靠着牆蹲下了,茫然又害怕地看着四個人扭打在一起。
“媽的這人是個瘋子吧,操,真晦氣。”
“你他媽牛逼是吧!啊!英雄救美是吧!”
“操,這小子下手真狠。”
三人的辱罵愈發的不堪入耳,時有塵卻仍是一聲悶哼都沒有漏出。
不知過了多久,驟響的警笛聲澆滅了三人激動的情緒,他們面面相觑,然後竟撒腿就跑。時有塵背靠着牆掀下了帽子,又将已經扭曲的口罩向下拽了拽,露出鼻子貪婪地呼吸着。
唐珂傻愣愣地看着他的動作,半晌後似乎發現這人沒有對自己動手的打算,于是有些哽咽地道:“你...你還好嗎?”
冰冷的空氣灌進肺部,時有塵覺得胸腔陷入了另一種難言的痛苦之中,他劇烈地咳了一陣,眼尾染上了些水汽,然後看了眼角落裡雙眼通紅的女孩子說:“你走吧。”
唐珂怔了怔,因懼怕而癱軟無力的雙腿險些沒支撐住,她攥着拳扶牆,一步一回頭地向巷口挪去。
因分神關注那邊的時有塵,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忽然出現的身影,于是在又一次回頭後毫無意外地撞了上去。
...
“是這樣啊。”戴着老式墨鏡的男人聽完女孩斷斷續續的表述後沉吟一聲。“我剛才去扔垃圾的時候聽到了吵鬧聲,就覺得不像是往常他們醉酒鬥毆的動靜。”
時有塵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個自稱是MIST酒吧老闆的年輕男人。
他本想在康珂離開後自己再做治愈處理,沒想到半道殺出個熱心腸的老闆,帶兩人進了自己的休息室檢查傷勢。
“那...警笛的聲音...”唐珂雙手環抱着肩縮在沙發一角輕聲問。
“那是我的錄音素材,像我們開這種店的都得有一些這樣的準備,畢竟這也算是事故多發地帶嘛!”他伸手從衣袋裡掏出手機,略有些得意地沖二人揚了揚,“一般人聽到這個都會害怕的。”
唐珂鼻尖又是一酸,眼眶被淚水充盈,她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這兩人出手相救,自己今晚會是什麼下場,于是她把臉埋進了雙臂之中,輕聲嗫喏着“謝謝”。
時有塵在老闆的注視下熟練地給臉側的傷處消了毒,塗上了藥膏。
“看你的動作,你經常打架嗎?”聞言時有塵略一怔愣,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他旋緊瓶蓋滿不在意地說:“經常給别人處理,習慣了。”
“哦,這樣。”老闆伸向桌面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兩秒,然後拿起了右邊的水杯,“時間不早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太安全,我送你吧。”
他對着唐珂說,食指指腹輕輕摩挲着杯沿。
這些動作都落在了時有塵的眼裡。
他本不願惡意揣度誰,但這酒吧老闆周身氛圍隐約令他有些不快,再加上自己既然已經出了這個手,幹脆就好人做到底,于是——
“我也一起。”時有塵平淡的語氣中卻隐含着一股壓迫感,沖着年輕男人而去。
半晌後三人坐在通體暗紫色,兩側繪着流光的座駕上,向老城區的北部疾馳而去。
時有塵剛才确實被這一看就很符合夜場老闆身份的改裝車鎮住了,以至于行至半路他才恍惚回過神來,有些懷疑自己的憂慮是否多餘。
唐珂的不安消散了許多,此刻她已然放松了不少,甚至開始主動和駕駛位上仍舊戴着墨鏡的男人交談。“你為什麼一直戴着墨鏡,明明是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