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園的壇場外,引起騷亂的人與想象中不同,是一位衣着講究用料精細,一看便知是高檔定制的女性,她從頭到腳收拾地很是齊整,烏發蓬松微卷,小羊絨的靴面一塵不染。
是平常大街上和一般場合裡很少見到的人。
而這樣的她卻正扯着着壇場住持的衣袖,歇斯底裡地哭嚎着:“您一定知道!我求您了!我就想見見她,再見見她!”她的面龐不施粉黛,本來白皙的皮膚因情緒激動而脹紅。
隻是瞟到了一眼,時有塵便移開了目光,也并沒有去那混亂之處一觀的打算。
林周擇卻頓住了腳步,“咦?”他探頭往那邊看了眼,“那位好像是...”距離有些遠,本就近視的他今日一路過來,鏡片早已沾上了不少細碎灰屑,多少影響到了他的視線。
沒等他再仔細看兩眼,外面一輛車上下來了幾個戴着墨鏡的男人,他們也穿着黑色正裝,隻是不知怎的,一眼就能看出并非是前來吊唁的。
這幾個人目标明确地走向壇場外的騷亂處,或者說是走向那位情緒激動的貴婦。
為首的一人朝住持行了禮,然後擡手向身後幾人示意:“帶夫人回去。”有人上前走到她身邊,不知做了什麼,她竟忽然安靜了下來,呆呆地被人攙扶着走了。
“感謝您的配合,給您造成困擾了,非常不好意思。”為首的男人離開前對住持說,并遞出了一張銀色的卡,“這是家主這月的敬香,麻煩了。”
今日前來參加吊唁儀式的人早已散得差不多了,此刻來來往往的多是非協會工作者的人,因此大多都步履匆忙,沒什麼人為這一番鬧劇駐足。
故而時有塵和林周擇清楚地看到女人呆滞地被保镖們攙扶着上車的場面。
在車門關上後發動離去的一刻,林周擇恍然道:“我想起來了,那位應該是莫家的家主夫人,之前我兼任指導的時候見過兩次。”
時有塵眼皮淺淺一跳:“莫家?”見他表情懵然,林周擇說:“對啊,和你同期上過我課的另外兩個人,你忘啦?莫利爾和厲鳴啊。”說着又撇了撇嘴,“後來他們家裡出面免去了考核,算來應該比你還要早幾天開始正式任務呢。”
風起,掠過時有塵的耳廓,他想起了那日培訓基地學習室的初見以及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乖張的行為。“那剛才那位就是莫利爾的母親了?”
“不是。”誰知林周擇卻神秘地搖了搖腦袋,拉着時有塵邊走邊說,“雖然我知道在背地裡議論别人家事是不好的行為,但我絕沒有惡意,這件事應該不少人都知道。”
兩人并肩沿着陵園外寬敞安靜的路向醫療大樓走去。
林周擇:“你剛才也看見了,莫夫人會來這裡的原因不難猜,據說她的親生女兒已經過世。而且莫先生也有些年紀了,夫妻倆身體狀況都已經不适合生育,所以她膝下已經沒有親生子女了。”
他撓了下耳後軟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之前我見過莫夫人兩次,都是因為莫利爾考核不過關需要留下繼續培訓,所以協會聯系了家屬。”想到當時的尴尬場面他隻覺得腳底發癢,“莫利爾和她...可以說是單方面的關系極差了。”
“單方面?”時有塵想到莫利爾和厲鳴的輕佻行徑問,“非生母,關系不好也很正常。”
林周擇卻道:“不是莫利爾讨厭莫夫人,相反的,她很敬愛自己這位名義上的母親。”
“而是莫夫人,厭惡極了莫利爾。”這回答倒是出乎時有塵的意料。“至少從那兩次見面來看,莫夫人把親生女兒的逝世歸責到了莫利爾的身上,對她極盡嚴苛,雖不至于打罵,但幾乎是句句話中都帶刺,連我都聽得出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莫利爾在她面前特别溫順聽話,一點都瞧不出之前那些德行。”
林周擇走着走着突然笑了聲:“後來我每次都拿告發到莫夫人那裡威脅她,她就再沒和厲鳴一起給我使過絆子了。”
時有塵聽着這些,那個戴着眉釘的少女在他眼前鮮明了起來。“那...莫利爾的生母?”他難得的多問了一句。
林周擇:“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莫家這一代的血脈就隻有她一個人,她能享受到整個家族的榮華富貴,想必生母的待遇也不會很差吧。”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醫療大樓,于是這個話題便就此結束了。
低層的一間治療室内,李諾正捏着水果刀望着窗外出神,倏地被開門的聲音一驚,急轉過身來。“林副部長,時先生?!”見到來人她竟沒由來地鼻尖湧上一股酸楚,于是趕忙吸了吸鼻子,放下水果刀起身迎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