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冰冷，窒息，靜谧無聲之地。

這裡沒有活着的生物，微光照不到的角落零散地堆着分辨不清的骨骸，周圍散落着不甚完整的枯葉，有的隻剩下了一截杆兒，寂寥地搭在白骨上。

鞋底與地面觸碰摩擦的“沙沙”聲響起，一圈微光瑟縮又舒展，有人來了。

“查出來了？”

“是，9區的小隊是03組織的，領隊的女人前段時間與他交往甚密，無言的指令就是她下的。”

“他們帶回來的幾個稀有異能者裡，有個雙重異能的，現在關在哪裡？”

“您說的是赫獻吧，九年前破壞首次計劃的那對夫婦的獨子，現在應該同其他人一起被關在巨窟之中。”

07将無言瘦削幹癟的身體放到了面前的黑色石闆上，十六歲的男孩子正值快速發育的階段，抽條似的猛長，躺在07的雙臂間被抱過來的一路上四肢輕輕晃蕩，從背後看去像是調皮玩耍的孩童一般。

“老師，他是...”說話的人正是先前同07一起闖進弗洛維奇領域，又悄無聲息地從房子二樓帶走屍體的另一個黑袍人。

07替無言脫下鞋後又擺正手腳，目光落在他蒼白的眉眼，說：“嚴格來講，算是你的前輩。”他其實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但仍能回憶起稚氣未脫的孩子請命時的眼神。

“那時我剛加入維護局不久，遠沒有現在的地位，他自願前往9區分部卧底，以此為我添功。”07側身往石闆上一靠，眼眸微微向上擡，注視着頂端淺綠的微光，像是在回憶着自己這些年來一步步取得如今地位的艱難。

“我也可以為您付出一切的，隻要您...”07飛快地橫掃了他一眼，沒什麼起伏地說：“空，我現在需要的不是誰為我賣命，而是用盡一切方法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明白嗎？”

空被打斷後喉中一哽，就聽07下通牒道：“所以那種愚蠢的讨好的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是，老師。”

“走吧，去巨窟。”07領着人離開後，空中最後一點微光也散盡了，無言冰冷的屍體躺在更冷的石闆上，邊上放着一雙看得出穿了很久的運動鞋，是兩年前的舊款了。

......

時有塵再睜眼時天已大亮，他被平放在了後座椅上，身上蓋着一件深灰色的長衣，車窗隻留了三指寬的縫。他起身，車内并無第二人，于是向窗外看去，發現這輛從村民那裡借的小車竟停在了分部基地大門外的路邊上。

全世界十三個區域裡，9區屬于在冊異能者數量偏少的幾個地區之一，分區的綜合實力并不強。但崇尚積分任務内卷的大環境同樣影響到了這裡的異能者們，所以維護局襲擊事發之時，大部分的異能者不是在任務途中，就是在前往任務的路上。

而當日留守在基地内的，基本是管理人員或是前來辦事的人。全區通訊被切斷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異常，再加上姜達的挑釁，所有在外的異能者們都第一時間趕了回來，但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能做到無視基地的結界來去自如，以至于他們隻能眼睜睜地在結界外束手無策。

直到弗洛維奇趕到。

時有塵抱着衣服走進大門，看到了完好無損矗立着的石碑，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被損毀的許多建築都已恢複，至少外表看上去與先前的别無二緻。他微一思索，猜測應該是弗洛維奇先到了這裡協助了重建。

時有塵将衣服挂在臂彎中，打開手環給應雲歸發去了信息。

“你們在哪？——有塵”設置了特别提醒的信息彈出來的時候，應雲歸剛彙報完任務曆程，他輕輕點擊着屏幕回複道：“會議室内，結束就去找你。”

嚴格意義上來講第二次被喜歡的人救了的應大少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經過從南邊回來的一路思考，他最終還是在下車之前看了眼時有塵的睡顔後改掉了原來輕浮的備注。

“鑒于此次9區受襲嚴重，每年的全區大會将延後半月，另外，新的分部負責人和領事團隊将由總部考量後指派。”連夜從協會總部趕來的最高監察部的工作人員整理起了手上的資料并嚴肅地說，“另外，這次的S級任務将歸并入對戰計劃，就不需要你們再繼續進行了。”

會議室第二排坐着的正是包括應雲歸和嚴緻沅在内幸存的九人，除了依舊犯困神遊天際的裴谳白之外其餘的人均是神色凝重。

“此次事件中所有的傷亡人員和失蹤人員，都将由總部成立調查組進行後續處理，再次強調，任何人不得已任何方式進行規範外行動，違者一律視為逃亡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