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神色被帽檐遮得嚴嚴實實，身形瘦削，即便是蹲着膝蓋也越過了前胸，看得出個高腿長。

應雲歸正想擡腳，被時有塵伸手攔住了。“别沖動。”冷靜自持的聲音。

于是三人不動聲色地觀察着。

栗森和那人交談了幾句，看上去她的心情還不錯，臉上笑眯眯的。不過一會兒，她帶着那人向時有塵三人處走來。

時有塵這才看清那是個男性，他整個人纖瘦異常，走路輕飄飄的，仿佛吹陣風都能把他卷走。再走近些之後能看到藍色襯衣已經扣到了最上面，但脖頸處還是空了一截，像不合尺寸的戒指套在手指上。

除了異常的瘦以外，他的臉平淡又毫無記憶點，屬于放進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那種。頭上戴着的帽子下緣縫着一個小小的商場logo。

栗森領着人站到時有塵面前，脆生生地說：“哥哥，他是這一層的管理員，到點了來開門的。”

翻譯器沒關，那管理員看這三人長得不像10區本地族人，又聽到翻譯器的動靜，當即明白了他們确實是外來者，開口解釋道：“我是這個商場負責看管這一層的，你們是要看電影嗎？這才剛到營業時間。”

末了他又看了眼栗森，擔憂地想這小女孩倒是會說10區的話，該不會是被他們拐帶的吧，但是她剛剛又叫那個長得很漂亮的黑發男生哥哥，可是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他内心天人交戰，自己腦補了一場拯救孤童的大戲。

時有塵開口：“你好，我們不是來看電影的，不過不耽誤你的工作，你可以先開門。”看到管理員扭曲的表情後他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們不是人販子，更不是什麼違法分子。”

被看穿了心事還被這麼好看的人當面拆穿，管理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好不精彩。他尴尬道：“哦哦，那我先開門。”

通道打開後，整個影院亮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商場已經有些年份了，影院的裝修設施也都略顯老舊，燈光都有些昏暗。

管理員開了總控後轉回了幾人身邊問：“你們是來？”

江郁拿出了自己駱家的身份憑證說：“來視察的。”

駱家商業大腕資産龐大，其産業下的所有員工都知道管理規矩，時不時的臨時視察見怪不怪了，更何況這裡不久前才鬧出過案件來。

管理員小心地看了兩眼憑證上的特殊印簽，立刻恭敬地鞠躬：“歡迎領導視察工作。”他擡了一點帽子用衣袖擦去額前虛汗，“幾位領導想看什麼？”

應雲歸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帶我們去看看上次事發地點情況。”管理員點頭稱是，領着幾人來到了衛生間門口。

洗手台分立兩對面，各自靠近男女廁的門。男士這邊的洗手台突兀地少了一塊鏡子，露出來後面淺灰的磚。

江郁問：“鏡子沒有補上去嗎？”

管理員唯唯諾諾地回答：“已經提交購材審批了，還...還沒下來呢。”

時有塵：“你是這一層的管理員，那事發那天你應該也在吧？”

管理員想起那天此地的血腥和狼藉，打了個冷顫：“在的，後面治安署來取證我也都有仔細對接的。”他以為領導在盤問考核他的工作，每句話都是細細斟酌一番後小心回答。

應雲歸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說：“把那天的監控拷出來我們帶回去存檔。”管理員立刻應下後跑去監控室了。

時有塵分别站在兩邊洗手台前，想象自己當時在現場的情景。他目光一寸寸略過這一小塊空間的每個地方，遺憾的是并沒有發現什麼特别之處。

他站在那塊灰磚前思考，這時栗森吃完了棉花糖，但手上和嘴邊都黏糊糊的很難受，于是她跑到女士洗手台前打開了水龍頭。

聽着水聲，時有塵閉上了眼，把自己代入那個死亡的中年男人......被年輕女性抓住了頭發，頭被抓着撞上了鏡子，沒有反抗的被一下下用力撞着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喂。”時有塵的手臂被輕輕撞了一下，他睜開眼，看到應雲歸站在他身邊看着鏡子，目光如炬，“剛去看了一圈其他地方，我和江郁的初步判斷都是沒有異常。”

時有塵“嗯”了一聲，既然他們兩個都看不出異常了，那自己也沒有再轉一圈的必要。不多時管理員帶着拷好的監控回來了，他雙手把小卡遞給江郁說：“領導，那天這一層的監控都在這裡面了。”

江郁收下後點點頭：“辛苦。”

管理員又搓了搓手心問道：“那個...幾位領導，我這兒工作應該沒有失職吧。”

時有塵揉了揉眉心叫住了甩着手往外跑的栗森，有些疲憊：“沒有，不會記你失職。”管理員這才放下心來谄媚地笑着。

幾人帶着栗森出了電影院，臨走前江郁囑咐了一句：“盡快把破損的鏡子補上。”管理員不停地點頭哈腰：“是是是，馬上就辦馬上就辦。”

下了頂層，三個大男人帶着一個小女孩逛街的景象引起了許多路人的注意。時有塵和應雲歸心裡都藏着事，給栗森挑衣服都有點心不在焉。

“好看。”“也好看。”應雲歸刷着自己的屏幕頭也不擡地說。

時有塵隻得無奈看向江郁，卻震驚地看到他刷卡結賬，拎着一大袋精品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