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沉默了良久,才聲音嘶啞地開口說道,“經紀人說他那段情緒不好壓力很大,我們那段時間确實都很累…。可能他是因為抑郁症……”他喉嚨哽了一下才艱難地吐出那幾個字,“才割腕自殺。”
“割腕?”齊蘊輕蔑地笑了,她抓起電腦,将屏幕拉近秦遇的眼前,指着那塊血肉模糊的傷痕,憤怒極了。
“你好好看看,自殺?你們根本就沒讓警方鑒定,自殺的人會是創傷面大的那頭在外側嗎?”
秦遇被按着頭塞在屏幕面前,他沒有掙紮,齊蘊那憤怒的句子他每個字都聽懂了,但也每個字都沒能理解,他隻覺得胃疼。
什麼叫創面大的在外側?齊蘊拿起他的左手放在右手手腕,正常狀态下刀口應該呈斜線形,刀自右上方深入随着疼痛逐漸脫力……
但那張圖明明晃晃是完全相反的,看起來像是另一隻右手做的。
秦遇的臉色不太好,齊蘊默默地将另一份文件放在他的手邊,裡面是她這些年發現的所有疑點,和對那些疑點照片的證明文件,甚至是警方合作機構給出的鑒定證明。
文件不多,但秦遇幾度深呼吸,仔細地看了很久。
這算什麼呢?
意識到這點的秦遇身上感到一絲寒氣,放在桌子下方的手指不自覺地發抖,胃好像更痛了,惡心的感覺湧了上來,他拼命壓着才沒吐出來。
他張了張口,喉嚨過于發緊,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當年手術的後遺症之一,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次這樣過了。
緊接着,他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好像被咚咚地敲打,後來才發現,發出咚咚聲音的是他的心跳,和他撕破喉嚨也想問的話。
這算什麼呢?這些年來他們算什麼呢?
剛解散的第一年,他的狀态很差,陳時初怕他也想不開每天都打垮洋電話,他做完手術後不能說話,隻能聽他一個人在電話那頭叭叭。
後來陳時初接手原娛樂公司後酒局越來越多,經常是半夜喝多了就給他這個隔着時差的人打電話。翻來覆去的,說的都是那些年的事情。
酒精上頭的時候,情緒會放大,他經常哭着說那些年他不應該接那麼多綜藝,以至于隊友情緒糟糕到這種程度都沒能發現。
他在另一頭沙啞着嗓子安慰他,說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詹一幕最好的朋友,結果朋友都要自殺了他還在做些工作室幹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然後第二天清醒後心照不宣地再也不提。
那些失眠難過日日反省的他們,都算什麼呢?
結果突然告訴他,無論是場外粉絲,還是身處其中的他們,都放錯了重點,徒勞地在一個又一個視頻和回憶中尋找詹一幕情緒崩潰的關鍵點。
告訴他們你們都錯了,你們錯誤地以為,隻要發現一個點,就能按照邏輯滾雪球一樣,推斷出最後的結果。
可是那是以結果推論開始,沒人能想到居然是這樣大錯特錯了。而那個唯一能揮舞着手臂大喊“你們都錯了”的那個人就是詹一幕,可他已經死了。
“你是……來複仇的嗎?”秦遇的聲音像年久失修的老收音機。
“複仇?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齊蘊笑出了聲,秦遇疑惑地看向她。
“我隻是想看看,他之前過得怎麼樣,過得好不好。”她輕聲說道。
秦遇突然渾身卸了力,隔了很久才緩了過來,久到夕陽的光束打在二人的臉上,舊到窗外車流串成光線。
他咳嗽幾下,終于恢複了聲音,但是話題還沒有結束,他認真地看着齊蘊問道,“為什麼找我?”
齊蘊突然覺得很難過。
“隻是好奇。”秦遇啞着聲音說,“不想說算了。”
“那倒沒有。”齊蘊沒覺得人問出為什麼是一件很蠢的事情,是人都有好奇心,想知道原因是理所應當的。
她的聲音有些酸澀。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跟我一樣因為同樣的事情走不出來,這難道不能算一種同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