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強撐着笑了笑,“隻加一點高音部分。”
詹一幕的part被三人分攤,但秦遇作為主唱在台上肯定是最累的那個,陸聞思及此處已經喊着陳時初進行緊急訓練,但總歸沒有主唱在台上穩當。
“别太大壓力。”Tenn擔心的捏了捏秦遇的肩膀,“唱不上去沒關系,後面有陳時初和陸聞和音,千萬别勉強自己。”
秦遇雙眼可見得單薄起來,所有人都很擔心他會不會随時倒下。
以往落幕的時候,四個人是按順序拉着手舉過頭頂向着舞台下面一起鞠躬的,五年來一直如此,秦遇這次也下意識地抓了下右邊,意識到的瞬間他的手突然脫力墜下,像是潮汐突然退去,露出猙獰的現實。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詹一幕再也不會站在他的右邊,再也不會和他一起謝幕了,這種滞後的真實性終于後勁十足的擊中了他的後腦勺。
輪到他發言了,可是他把話筒放在嘴邊,張了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陳時初攬過他的肩膀,陸聞舉起話筒說了感謝又感謝的話。
可他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好像已經喪失了在舞台上說話的力量了。
這是陸聞最後一次提起解散,在巡演開始前大概就有這個想法,除了被輪番勸阻,也被繁瑣的事情所擋,又或者是他潛意識裡在拖延。
“所以團隊對你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他記得他面色發狠地指責勸阻他的陸聞。
“秦遇。”陸聞面無表情地說,“你太孩子氣了,你連你的本職工作都忘了嗎?”
陸聞的聲音聽起來疲憊極了,“你一定要這樣嗎?”
秦遇抱着頭陷入柔軟的沙發。
“詹一幕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這是我們每個人的錯。”秦遇說。
沒有人反駁他,因為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是我的問題。”秦遇長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說出這些話,但他依然低着頭,他無力的聲音回蕩在客廳,“我會修正它。”
“我會回來的。”秦遇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逃似的離開了。
當時逃似的離開,如今的我真的可以嗎?那日他透過名片看到的究竟是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舞台,還是最後發現自己舞台失聲無法唱出歌的時候茫然無措的模樣?
口袋裡的手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秦遇掏出一看,果然是陳時初,這哥生怕他臨陣反悔,臨走叮囑又叮囑,賣慘地說你這租房的錢可都是我從自己小金庫出的,你可不能對不起哥的小金庫,氣得秦遇當場就掏出手機要給他轉錢明算賬。
“你在哪兒啊?”陳時初聽起來是跑了一會兒步,他聽到秦遇這邊全是室外呼啦呼啦刮風的聲音,問道,“你這大早上去江邊散步了?”
“沒有,我在海邊。”
陳時初明顯被嗆了一口水。
“你在哪兒?你還記得今天上午約了導演見面吧?”隔着屏幕秦遇都能想象到陳時初雷達警醒的模樣,果然他開始嚷嚷起來,“祖宗啊!大早上6點,你說你在海邊?”
“是啊,哥,快來接我吧。”秦遇在電話裡笑得開心,“不然要趕不上見導演了。”
“渾小子!”陳時初急匆匆趕着來接他,秦遇心血來潮的海邊散步直接将一來一回的路程拉滿3個半小時,什麼準備工作都不存在了!
陳時初洩憤地抓着秦遇的頭發胡亂揉了一氣,搬出陸聞來吓唬他,陸聞曾經教他錄音編曲作詞,半個師父一樣威懾力極強。
秦遇果然如他所想般地沉默起來。
半晌,陳時初良心不安地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說道,“真怕啦?吓唬你的,陸聞嘴上不說,但他其實也很想你的。”
秦遇沒接這個話茬,再怎麼說放下了,五年沒見也是有些陌生的。
到了和導演約的會議室,秦遇又到了犯困的時間點,他在座椅裡昏昏欲睡,連陸聞進來了都不知道。
他做了個短暫的夢,夢裡回到他參加練習生大賽的那個時候。
經紀人帶着年僅十五歲的他走過長長的走廊去辦公室簽合同,正好路過從練琴房出來的陸聞。經紀人喊了他一聲,他才不得已停下腳步。
“你好。”秦遇擡起頭,對面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休閑裝,戴着黑色的帽子,冷酷得像是冰窖裡鑽出來的,他不耐煩地站在原地,一隻手伸過來,冷淡地打着例行公事的招呼。
“你好!”年幼的秦遇繃着笑臉,手緊緊地攥着衣擺,面前那個人是十八歲已經嶄露頭角,被稱作是天才制作人的少年,他叫陸聞。
雖然你從未見過我,但我是為你而來的。
他迷迷糊糊地想,是這樣的。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突然“啪”地掉到了地上,他一下子驚醒,被刺眼的日光晃得眼冒金星。
“早。”有熟悉的聲音響起,秦遇恍惚地睜開眼睛,刺眼的燈光讓他隻能眯起雙眼,他好像看到了眼前出現了的夢裡的那個人。
眼前的陸聞看起來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那股恹恹的淡漠勁兒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他還是喜歡穿着黑色的休閑裝,前額的碎發有些紮眼睛,被他微微撥到一旁。他的聲音沙啞,應該是昨晚又在工作室待到很晚。
秦遇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個人宛如從夢中走來,緊接着,秦遇的額頭被一層溫熱覆蓋,他猛一擡頭,陸聞的手已然靠近,他疑惑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然後,他回頭對陳時初指了指他,下了診斷,“完了,傻的。”
五年的歲月如火車疾馳轟隆駛過,好像中間的那段分離的日子從來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