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今天是白班,下了班才有時間摸手機。
短短兩個小時,長空2312的炸裂性消息已經在民航圈裡傳開了,休婚假的李山都掐着點給他打電話詢問。
“長空2312的機長跟乘務真打起來了?”
“嗯。”許言站在路邊等車。
“現在呢?警察帶走了?”
“機長和涉事乘務在做筆錄,其他機組人員現在應該是民航局等問詢。”
“我看2312今天目的是桂林,後半程備份飛的?”
“應該吧。”許言有點心不在焉,跟李山說了兩句,突然見手機震起來,“先不說了,有電話進來。”
飛機落地,潘煜第一時間向家庭群裡通報了這件事,自此他的電話就沒停過。
現在都不是降壓藥的事了,潘爹隻想找根繩子上吊。
潘煜習慣性地開了飛行。
直到付賬繳費,他才看見許言發的消息,立刻回了電話。
“許主任,怎麼了?”
潘煜聲音強健有力,許言無端卸了口氣。
“你在哪兒?”
“醫院。”潘煜夾着電話,繳費簽字,還在朝他抱怨,“許主任,你都不知道長空2312有多離譜,機長跟乘務…”
“我知道。”許言第一次打斷他說話,“在哪個醫院。”
“第×醫院航空港院區。”
挂完電話,潘煜的手機都還是燙的,旁邊的阿姨好心提醒他:“小夥子,你手機響了。”
潘煜道了聲謝,低頭掃了眼屏幕,原本想左滑按滅的手指點了右滑接聽。
“媽。”
容女士歎口氣:“我剛聽你爸說了,這事挺嚴重的,你姐姐可能要停職或者免職,公司還會停飛、整頓,接受調查,再嚴重點甚至會限制公司申報的航線、航班、包機等方面。”【1】
正值暑假高峰期,估計要損失不少。
“明天股價肯定會受影響。”容女士抱怨,“你也是的,都看見他們打架了,怎麼不提前勸勸。”
“我那不是頭頂沒長眼麼,”潘煜走出醫院大門,耳邊終于沒那麼嘈雜,“下回注意,争取把眼睛長頭頂上。”
“故意氣我是不是?”容婉聲音很溫柔,鮮少情緒失控,隻是感歎了句,“你當時要能進駕駛艙就好了。”
反正都是機長,誰知道是哪個?隻要把飛機平穩落了不就行了?
“那确實好,”潘煜不得不欽佩容女士天方夜譚的想象,順着想了下,“我當時要進駕駛艙了,爸跟着姐一起離職,我直接蹲裡面。從此,我們一家五口過上啃我哥工資和信托的美好生活。長此以往,相親又相愛。”
“……”
小卷毛不得不感歎:“媽,還是你聰明,一眼就看出我不想努力。”
“……”
容婉一句話沒說,直接挂了電話。
“怎麼還不讓人說話了呢。”潘煜站在台階上,百無聊賴地刷了下app,一串子的紅點點,全是未讀消息。
他上次駕駛7973儀表失誤,也沒見那麼多人關心。
潘煜看了兩條就覺得沒意思,又開了飛行,站在柱子後面看上面的花紋。
“潘煜。”
個子高有個子高的好處,許言一眼就看見了穿着常服的小卷毛,擰眉走了過去。
“沒事吧?”
“沒什麼大事,機長和乘務落地就被帶走了,乘客有一女孩哭到低血糖了,可能需要留院觀察。”潘煜習以為常地複述,“長空公司在鄭州基地的客服領導已經來慰問了,估計是沒什麼事。”
女孩和同伴,兩個女孩應該是去桂林旅遊的。領導沒來之前,潘煜幫着忙上忙下跑腿,護士都認識他了,繳費單都給他遞到了手裡。
他閑着沒事就排隊把錢給交了。
許言非常認真地聽他說完:“潘煜,我問的是你,你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嗎?”
“…沒,沒有,”小卷毛竟然愣了下,片刻才想起來搖頭,慢慢笑起來,“許主任,我非常好。”
話都表述不明白,還非常好。
許言沒有糾正他的表達,隻是朝他确定:“心髒沒不舒服?”
“沒有,我那是想提前降落,忽悠機長和管制…”小卷毛突然卡了下,語氣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許主任,今天你值班啊?”
“嗯。”
許言很随意地應了聲,就像他現在單手插兜,似乎真的隻是路過一瞧。
“去忙吧。”許言低頭看了下他手上捏着的單子,目光掃過開單名字。
确實不是潘煜。
“一起。”潘煜下意識抓着他手腕,肌膚相觸,滾燙一片。
小卷毛瞬間臉又紅了,眼神都有點飄忽:“許主任,你上次答應要帶我吃頓好的,擇日不如撞日,擇時不如撞時,現在…現在就挺合适的。”
許言看潘煜,潘煜手都在抖,高度緊張下竟帶着許言的手腕晃了晃。
許言那條胳膊都像是麻了。
“别撒嬌。”
“我沒…我就是緊張。”
旁邊有兩三小孩追逐着跑過,潘煜上前一步,兩個人距離一下貼的很近。
他隻需低頭就能細看清許言的睫毛,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