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千挑萬選的良辰吉日還是沒能避開六月的天,一場雨說下就下。
不留情面。
許言趕到酒店的時候大雨滂沱,交通擁堵,婚車現在都被堵在路上,遲遲未到。
宴會廳内,趙赫正坐在室内吊椅上晃,聽見門口動靜,搭着眼皮掃了眼他。
“你也是被李山喊過來救場的?”
許言把傘立在放置處,點了下頭,有點意外李山竟然喊了趙赫。
趙赫撇嘴:“你說李山那逼是不是有結婚焦慮症?他媽的喊了一幫子人過來幫忙,婚慶公司的人都驚呆了,還以為是李山另雇的工人,使喚的相當順手。”
許言掃了眼宴會廳中央的舞台,确實有不少熟面孔正在忙上忙下地幫忙裝飾。
趙赫嗤笑了聲,随着他的視線看向旁邊正颠颠搬花搬梯子的賓客們:“一群傻子。”
他們是來當監工的,又不是來做小工的。
“既然你來了,那我就走咯,”趙赫打了個哈欠,“李山也就這一次的面子了。”
“不坐會兒?”
“鄉下人,”趙赫深深看了他一眼,“參加不了這麼有逼格的婚宴。”
許言沒理他的夾槍帶棒:“雨大,帶把傘走。”
“不用,”趙赫随意拎着外套,沖着許言眨了下眼,眼神暧昧,“有人接。”
許言大抵知道那人是誰:“他中午也不來了?”
“誰?”趙赫将手機溜着布料放進兜裡,注視着接天的雨幕,像是沒聽懂。
許言不八卦不多問,隻是搖了下頭。
片刻後,趙赫倏忽轉頭,朝着他的方向,笑了下,“許哥,瞧,我的男大弟弟來接我了。”
許言看着冒雨走來的大男孩,撐了把淺灰色的傘,看不清長相,但能看見穿了雙很怕水的白色帆布鞋,鞋面已然濕透了。
感覺不是個很靠譜的樣子。
他剛這麼想,就聽見“我操”一聲。
趙赫着急,“哐哐”兩步下台階,一腳踩進水坑,褲腿和鞋整個濕完。
他抹了把臉:“這他媽雨下得也太大了。”
接他的那個男大都走到面前了,也沒想着給他撐傘,而是随他一起看向水坑,手指着“哈哈”笑了起來。
兩個人一把傘,最後誰也沒打着傘。
挺有意思的。
許言擡頭看了眼天,灰蒙蒙地壓在人心上,像是一潭随時能湮滅人的深淵。
他莫名有些不喜,漸漸斂去了笑。
“許言,”陳旭陽站在他剛剛所站位置的旁邊,拎了把黑色的骨架傘,不知道是不是要先走,“這麼大的雨,飛機是飛不起來了。”
許言意外地轉頭:“應該。”
風刮得很急,院裡的婚禮立牌都被吹得七倒八歪。
那麼大的風,塔台是不會輕易放飛的。
小卷毛今早還給他發的消息,說是已經頂着風到航站樓了,估計要白跑一趟。
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在休息室裡等着上機坪。
他正想着,陳旭陽怼了下他肩膀,突然笑起來。
“我他媽要笑死了,你看那邊,那個把自己穿得像個發光熊的人是不是潘煜?”
許言朝雨中看了眼,腳步下意識地動了下,擰眉不言。
看着潘煜要走錯了岔路,陳旭陽才喊了聲。
“潘機長。”
潘煜立刻停下,看見許言便揮了揮手,肉眼可見的開心。
陳旭陽這人特沒品,又開始跟許言低聲哔哔:“現在看着像猩猩了。”
許言沒搭理他,奪走他手裡的黑傘,也不看路,踩着台階就下去了。
“你怎麼來了?”
潘煜穿了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塑料雨衣,通身發黃,上遮不全卷毛發稍,下蓋不住膝蓋以下,無端透着一種說不上來的廉價感。
“我來見你!”潘煜毫無察覺,笑地極其開心,眉梢沾着水汽,都擋不住上揚。
他手舞足蹈地比劃着,像是撿到了什麼大便宜:“我們航班延遲到下午六點,休息室滿了。航司讓我們自行安排,我就來找你了。”
許言沉默着把傘朝上擡,但傘面一角卻被潘煜輕拽了下。
小潘機長快速地跳到傘外面,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跟個落水狗也不差多少了,偏着他自己無所察覺。
“許主任,我走你前面。”
潘煜走路從不怕踩水坑,對任何事都抱有極大的好奇心,一腳踩進水坑,還會回頭跟許言顯擺。
“許主任,這個水坑的水不多欸!”
幾乎是一路淌着水上台階的,陳旭陽“呦嚯”了聲。
“潘機長這是洗澡來了。”
“反正都濕了。”潘煜沒着急進廳堂,而是很快轉身,提醒許言,“許主任,台階下面有個小深水坑,你上來的時候注意下。”
許言依言跨過。
潘煜渾身都是水,也沒往他身邊靠,就盯着他的鞋面看,果不其然是濕了一塊。
剛剛許主任下來的時候,應該是踩着水坑了。潘煜視線相當好。
“看什麼呢?還不上來。”
“馬上。”
潘煜應了聲,站在廊檐下,卸了雨衣,就先拿手機發了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