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點了,他們要想不見還挺難的。
潘煜很熱情:“許主任,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開車來的。”許言晃了下手裡的鑰匙。
局裡停車位少,他習慣把車停在門口側面一兩百米的臨時停車場。
“哦,好吧。”卷毛沒有絲毫被拒的難過,抓了把自己的頭發,不太見外卻又透着一種可憐勁兒,“那許主任能麻煩你順路捎我一程嗎?我沒有車,這個點打車特别慢。”
他拿着自己的手機給他看打車頁面,确實有個黃色提示——“當前車輛過少,已加急為您叫車,請稍後。”
“……”
許言發現這孩子心眼是真的多,一步一坑的。
“那你剛還要送我?”
“我可以打車送你,”潘煜道理很多,“兩個人的話等車時間就不會過得那麼慢了。”
小女孩上廁所嗎?等車都還要個人陪着。
許言忙了一晚上,明天還要繼續做彙報,也沒心思跟他計較。
“走吧。”
他把人帶上車才發現這個小機長不僅道理多,話也是真的多,但并不招人煩。兩個人順着今下午的7973聊着就聊到了機上餐食。
“許主任,都到這個點了,你..可以請我吃個飯嗎?”
“?”
做管制這行最重要的就是耳朵好使,記性好,許言在腦子裡把潘煜的話慢放兩遍,再看了眼潘煜亮着雙眼,滿是期待的樣子,确定自己沒理解錯。
這小孩是讓自己請他吃飯?
自來熟的人許言見過不少,但能那麼自來熟得還真是頭一回。
許言等紅綠燈時,餘光瞥了眼潘煜。
“怎麼不是你請我呢?”
他上次說請他吃飯,這小子卻讓自己給他擋酒。
小崽子。
潘煜很認真地分析:“因為我請客的話,許主任應該會拒絕。可如果是許主任請我吃飯,我會很高興的!”
心眼子還挺多的。
許言屈指摳了下方向盤,旁邊坐着的“金疙瘩”從上車後就沒亂碰過東西。他兩腿并攏,坐姿端正,能看得出家教是真的很好,但說出來的話卻總是恰如其分的可憐。
“許主任,我吃得很少的,一碗白水面就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言不可能拒他。
雖然許言在飛行員裡評價褒貶不一,但在管制局裡人緣是相當不錯的。就算今天路邊撿的小孩不是潘煜,随便哪個剛認識的同事或鄰居,想讓自己請他吃一碗面,許言都不會拒絕。
“小潘機長,你今晚是賴上我了。”許言打了下轉向,甚至都還笑了下,“吃餃子行嗎?這個點面館估計不好找,但附近有一家餃子還不錯。”
“可以啊,我不挑食。”潘煜很懂禮尚往來, “許主任,等你來北京,到時候我請你吃涮肉。”
“再說吧。”
許言把車停在餃子館門口,進去點了份肉三鮮餃子,而後把菜單遞給潘煜。
“看看你想吃什麼?”
潘煜沒什麼挑的,是真的不忌口,照着許言的也點了一份幹撈的肉三鮮。
餃子上桌,蘸碟自取,潘煜吃了個确實覺得味道不錯,沖着許言比了個大拇指。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許言的手機就響了。
餃子館裡沒幾個人,許言懶得動彈,随意接了起來。
電話是他主管領導打的,不知道在哪受了氣,就着今天下午的事沖着他一通說,舊調重彈,不着邊際。
注意注意,他注意有什麼用?他是能檢修飛機還是能坐駕駛艙上天?
有本事倒是把他鑲在進出港的每一架飛機上,均勻切片,還替單位省個房子錢。
許言提了下襯衫領子,無聲看又看了眼對面的阿拉斯加,正啃餃子吃的愉快。
潘煜吃飯不看手機,吃得極其專心,嘴張的不大,也不顯得狼狽,就是速度快,兩口一個,很快就沒了大半。他是真的餓了,最後一頓飯還是機艙的盒飯。
“好的,明白。”許言敷敷衍挂了電話,看了眼潘煜,極其平淡的開口,“我突然想起來,按理我們兩個現在不能一起吃飯。”
潘煜從盤子裡擡頭:“?”
許言歎口氣,是他忘了:“你是航班出事的執飛機長,我是指揮你降落的管制。事故調查結果沒出之前,我們照理是要保持距離的。”
“但這種事又不是闆上釘釘的東西,沒人通知且沒有被強制要求的東西一律都是假的。”潘煜振振有詞,邊說邊警惕地把自己的餃子盤往面前拉了下,有點擔心許言會一言不合把他趕出去。
他們管制内的人都挺多變的。
好在許言并沒這個打算。他不是個喜歡抱怨的人,相反他對已經發生且不能改變的事接受度相當良好,随口感歎了句便沒再說其他。
他也沒時間,又一個局裡電話打了進來。
許言放下筷子,聽年長的同級在電話那頭虛情假意,态度誠懇地“嗯嗯”回答,随手招呼服務員又給潘煜加了盤餃子。
潘煜面前的盤子已經快見空了,但看着還意猶未盡,明顯是沒吃飽。
兩盤餃子,許言還是請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