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嶼臣在醫院的這段時間,已經從最初的沒臉見人,到後來破罐破摔的,随身邊人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他不管了。
好在躺了一個星期以後,姜嶼臣就不用尿盆,能自己下床了,隻是每次右邊那隻腳撐着地都要人扶一把。
不然他現在這膝蓋脆的,沒有支點就會跪到地上。
姜嶼臣現在開口說話已經不疼了。
工作室的人過來看他,一開始還揪着心,後來見他精神不錯老喜歡調侃兩句,“姜哥,你看過一個科普節目叫做走進木乃伊不?”
“瞎說什麼呢,咱姜哥這腿不比木乃伊的好看多了,又長又細溜。”
“這病房空調也溫度太高了,大熱天的不怕給姜哥捂住痱子?”
“腿上會長痱子嗎?這玩意不都長背上麼。”
“誰說不會呢,我之前讀大學那會,宿舍沒空調,我和我室友腿上密密麻麻全是的,你要不要看看。”
“看什麼看啊,你那是腿毛吧......”
一群人從探病開始聊到了腿上的毛,越聊越起勁,跟講相聲一樣。
姜嶼臣很無奈,忍不住道:“你們究竟是來幹嘛的。”
“當然是來看你的。”江北在旁邊默默剝了根香蕉,遞過去給他姜哥,“哥,吃點?”
姜嶼臣擺擺手。
江北自己拿着吃了。
一夥人把病房擠得鼓鼓囊囊,話又多又密,一個人說完剩下的立馬接上。
但這不是單人病房,别的床上還有其他病人在休息,他們沒待太久就準備走了。
臨走時,姜嶼臣叫住江北,“大宣呢?”
這幾天一直沒看見他人。
之前聽來往的護士說他好像會買些補品過來,但每次都是一放下就走了。
這可不符合他們宣總的性格啊。
“......他沒臉見你。”
江北一句話剛說完,可能覺得這樣說會扣工資,又趕緊接了句,“他家裡有點事,說過幾天再來看你。”
姜嶼臣覺得奇怪,但也沒多問什麼。
等到了快中午,駱肇從外面進來,手裡拎着三層高的保溫壺。
要擱平常他來回跑醫院姜嶼臣也不心虛,問題就是今天周五,假期早過了,孩子是要回去上學的。
姜嶼臣隐晦地跟他提過幾次。
但隻要每次想開口說這個,駱肇要麼一個眼神把他的話堵回來,要麼直接出去了。
後來可能也是被煩到,課按時回去上,但每個中午堅持給他送飯,晚自習也不去了,就在醫院陪着。
他成績好,老師們都放心,也知道他和姜嶼臣的關系,所以這些事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隻要成績别掉下去就行。
駱肇成績也是真沒掉下去,五一假期過後的月考依舊全校第一。
姜嶼臣看着駱肇把軟塌塌的白粥拿到桌上,接着是清蒸鲈魚、番茄西藍花、涼拌黃瓜......
嗝......
半點食欲也沒有。
“我想吃你做的椒鹽排骨。”姜嶼臣小聲說。
“你現在不能吃炸的。”駱肇面無表情,把這些天每天中午要說的話重複一遍,“對你身體不好。”
多的也不再說了。
後來姜嶼臣問他考試想要什麼獎勵人也不做聲。
他現在都是這樣,除了幾句必要的,其他的都不會和人說,隻是會沉默地做所有事。
沉默地喂飯、沉默地陪他複健、沉默地去醫院裡跑各個手續。
“理理我吧駱肇肇,這車禍又不是我自己想出的。”
姜嶼臣最後一口飯吃完,扯住他袖子,不讓人走,也是舔着老臉撒嬌說,“你不理我我難受死了。”
駱肇正要把東西拿出去洗,現在被人抓着想走走不了,低頭去看——
姜嶼臣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分明是上揚的,哪有半點難受的樣子。
駱肇一動不動,垂着眼冷道:“放開我。”
“不放。”姜嶼臣知道他這是擔心的,繼續說,“别生氣了,我這本來一天天的在床上就夠無聊,結果你還不跟我說話。”
駱肇本來也沒有生他的氣。
現在看着這個人,更多的是後怕,刀尖上劃過的寒意,被迫把全身的每根神經都崩起來,才能撐住外面這層軀殼。
即使是到了現在,這個人好端端坐在自己跟前,這種感覺也沒有緩解多少。
駱肇被晃的心軟下來一點,看着底下這張臉剛要開口。
姜嶼臣就坐在床上跟他打商量:“那什麼......明天幫我把家裡那台筆記本拿過來呗。”
“我是真的無聊,有幾個圖還馬上要交。”
駱肇:“......”
有話也不想跟他說了。
這次再沒跟人客氣,用了點力氣,直接把姜嶼臣的手丢開,拿着東西出去。
他覺得自己要再待在這裡得被對方給氣死。
到了下午。
許久未見的楊宣露了面,還給姜嶼臣帶來一個消息。
那輛導緻他出車禍的白色轎車司機被抓了,起初他隻是說自己開錯道了,其他的打死都不承認。
後來警察連夜審訊,還在他銀行卡裡發現幾條大額轉賬記錄,他才說的實話,是有人雇他這麼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