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姜嶼臣覺得這破小區裡有蚊子。
睡夢中總是對他的脖子下嘴,弄得他癢癢的,伸手夠了好幾次才消停。
一覺醒來已經快下午七點。
冬天太陽落得早,現在這個時候屋裡漆黑一片,要是繼續睡可以睡到第二天早上。
隻是心裡現在積着事,姜嶼臣就算再想睡也不能睡了,但他心情好了不少,一覺起來渾身發軟,從頭到腳都舒坦得不行。
他醒來的時候駱肇卻還閉着眼。
隻動了一下橫在腰上的手就下意識往裡一縮,把人捁得更緊。
姜嶼臣給勒得快要斷氣,他不理解駱肇這是什麼奇怪的嗜好,睡覺非要摟着人不可。
擱平常他早給踹開了,但一想到這人昨晚在小區裡等了不知道有多久,還是沒狠下心。
算了。
僅此一次。
姜嶼臣從枕頭邊摸手機出來看,把這幾天沒回複的拜年消息一塊回了。
姚媛也給他發了三條消息。
一條是昨天醫藥費的轉賬記錄,另外兩條單純隻是拜年。
[姚媛:姜老師新年快樂。]
[姚媛:祝願您和您的女朋友新的一年平安順遂,一生幸福。]
姜嶼臣對着這消息沉默了會,剛要給對面回複,腰間的手忽然下伸到腹部,在上面輕撓兩下。
“女朋友?”
暗啞的嗓音傳進他耳蝸裡。
姜嶼臣立即反應過來,推了把身後人的肩,“你裝睡的啊?”
駱肇給推得動都沒動一下,反而用力扣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胸膛上壓了一點,隔着衣襟上下起伏。
“你哪來的女朋友?”
姜嶼臣給掄得動彈不得,身闆不夠人大,隻能沒好氣地沖他,“我那是故意的。”
接着往後踢兩腳,“再說我倆天天在一起,我有沒有的你會不知道嗎。”
在一起——
駱肇眉間輕動兩下。
手上松開了些,但松得不多,側腰中間的腹肌還牢牢抵在人屁股上。
姜嶼臣給後頭這塊硌得實在是不舒服。
身子往牆角那邊挪,隻是往前挪一步後頭的人跟着就要貼上來,雙腿還往姜嶼臣腰上攔着,不讓他動。
本來不大的木闆床給他倆弄得吱吱響。
姜嶼臣都快給他這樣弄岔氣了,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橫着眼睛瞪他,“你到底想幹嘛?”
他坐起來駱肇也跟着一起。
面無表情的臉,嗓眼裡卻不是完全沒有波瀾,“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姜嶼臣知道他說的這個承諾是指什麼,皮笑肉不笑地回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可什麼都沒答應過你。”
在人成年之前不着對象,這個是他當時腦子一抽,答應“小弟”駱肇的。
但現在他不是人哥了,人也不是他弟,屬于近似親人的紐帶給打破,有些承諾也不一定非要作數了。
駱肇起初沒說話,後來手扯上姜嶼臣的肩,把人往自己攬了兩下,說了句我錯了。
他這些道歉反反複複說了好多遍。
按照駱肇的性格也實在難得,但無論怎樣,他從頭到尾沒喊人一聲哥。
姜嶼臣瞥了他不止一眼,把人手臂從自己肩上拿下來,朝不遠處的圓闆凳揚揚下巴,“坐那去,咱倆唠唠。”
這個小閣樓統共不到十平米,兩人都在床上疊疊樂還沒那麼大感觸,現在隔了點距離就顯得屋裡是真的小。
“昨天晚上你回來了吧?”姜嶼臣問他。
駱肇面上閃過絲詫異,有些驚訝地挑挑眉。
這反應即便他不說,在姜嶼臣眼裡也一下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氣全抵在身體裡憋着,除了因為駱肇那句“你憑什麼管我”生氣,還有人大冬天裡擱門外站着不回屋。
幾件事情加在一起氣都氣不過來,好好一個年過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進屋。”姜嶼臣沉聲問他。
駱肇嘴角抿得很緊,後來忽然伸出手,想去夠姜嶼臣的肩膀。
姜嶼臣不讓他碰,内心知道人這麼做就是賣乖認錯,但這種就是一張嘴誰都做得到,實際上問題根本沒有解決。
況且這件事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隻是駱肇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是真的讓姜嶼臣頭疼。
不止一次懷疑這樣把人帶在身邊是不是個錯誤。
他兩手交疊在一起,往木床裡邊的牆靠靠,“這件事我也有錯,我先前沒告訴你,你這麼做也都是因為擔心我,所以你可以生氣。”
姜嶼臣睨向天花闆角落,那裡有張結了一半的蜘蛛網,外面涼風嗖嗖刮進來,剩下的半張也吹落了。
“隻是我後來也想了一下你說的,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駱肇忽地擡起頭,一瞬不瞬地盯他。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不想人管,覺得煩,甚至還想過大學能不能帶着你蘇阿姨去外地讀。”
那個時候管他的是姜遠達,經常以各種各樣理由去學校找他,煩得姜嶼臣每天放學都想躲着他走。
“況且現在的你比那時候的我成熟得多。”他繼續說。“所以從今天起,你要是想住校,或者非要住到你哥這邊來,都可以,我不攔了。”
姜嶼臣說這個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他脾氣一向好,有這個想法也不是故意和人賭氣,隻是覺得這半年裡,兩個人綁得實在是太緊了。
駱肇的世界好像隻有他,稍微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反應就會非常大。
姜嶼臣起初也覺得這樣沒怎麼,恰恰相反,有時候心裡會因為駱肇的依賴給填補得滿滿當當。
這是自蘇栀去世後,自己從未得到過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