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桑洲想要這把鑰匙。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
他想得到。
可他更害怕饒時會後悔。
“饒時,”于桑洲問他,“你能告訴我,什麼叫做‘負擔’嗎?”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然。
于桑洲以前從沒問過這種問題。
這個詞對饒時來說範圍很廣,隻要是一切能讓他感到壓力的事情都算是負擔。
可這個詞在三年前,卻不是這樣。
那個時候的工作壓力不是負擔,再累再辛苦都稱不上是負擔。
讓他生活開始不安穩的饒達海,讓他和于桑洲不能踏實過下去的事情才算是負擔。
“很多,比如我現在想睡覺,但我睡不着,”饒時說,“這就是負擔。”
于桑洲的呼吸透過那件薄薄的家居服,饒時的後背也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
“我是問認真的。”于桑洲說。
“不認真嗎,好歹我還回答你了,”饒時拍了拍于桑洲抱着他的手,想讓他放開,饒時說,“你回答我什麼了?知足吧。”
“那我們……”于桑洲不肯放開這個懷抱,手中還死死扯着饒時的衣服。
“我們?”饒時深吸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笑了出來,“我們就這樣吧。”
“這樣是哪樣。”于桑洲拿不準饒時的想法,他想将這人翻過身來對着自己。
可饒時犟得不行,扒拉好幾次都不動。
饒時沉默的時間很長,長到于桑洲都懷疑這人不想理自己,他将懷抱收得更緊,用腦袋在饒時後背蹭了蹭。
“你是不是想讓我喘不上氣,”饒時的聲音聽着像是快睡着了,“抱太緊了。”
于桑洲松了點勁兒,但還是不肯放手。
“于桑洲,我從沒對别人這麼縱容過,我讓他走就是走,不要就是不要,可你不一樣,”饒時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從不回頭,可我現在,挺想讓你回來的。”
“那我們是不是和好了,”于桑洲問道,“是真的嗎?”
“和好隻是關系的轉變,我現在比以前更加疑神疑鬼,還比以前任性,你在我這裡,信任度為零,”饒時捏住他一根手指,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三年,我恨你三年,你現在喜歡男人了嗎,你喜歡我嗎?”
饒時主動翻過身,也不知道于桑洲是怎麼了,這次竟然這麼容易就放開了手。
黑暗是有誘惑力的。
當身邊是你最想念的呼吸時,無法克制的念頭會将人淹沒。
饒時伸手放在于桑洲的頭頂。
手感很軟的卷毛,這個發型很适合他,脖子後的頭發被紮起來時也很好看。
手繼續向下,摸到的是于桑洲的眼角,饒時緩緩移動,碰了碰他的睫毛。
于桑洲眨了眨眼,睫毛掃在他手指上,有些癢。
接着是鼻尖,饒時用食指刮了刮,手指向下,點在于桑洲的唇上。
饒時的手指輕刮着唇瓣,他問道:“于桑洲,你愛我嗎?”
“愛,”于桑洲親了親饒時的手指,又說了一次,“我當然愛你。”
饒時有些想算了。
算了,那就不管那些了。
算了,管他之前到底去了哪兒。
算了,那些為什麼全都算了。
可這個人是于桑洲。
“知道了,”饒時說,“抱會兒吧,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就閉着眼。”
于桑洲想說什麼,饒時“诶”了聲:“别說話,閉上眼。”
“閉上了。”于桑洲說。
饒時“嗯”了聲。
面對面的擁抱有些熱,于桑洲這次沒再抱他那麼緊。
饒時這幾年經常側着睡,蜷縮的姿勢能帶給他安全感。
包括現在。
他的膝蓋怼着于桑洲的腹部,這個動作剛好能感受到這人每次的呼吸。
“我大概,也還愛你,”饒時頓了頓又說,“不是大概,我的确還愛你。”
“饒時……”于桑洲剛喊了聲他的名字,饒時就擡手捂住了這人的嘴。
“和好吧,先說好,我沒辦法做到百分百的投入,因為我對你不信任,但我也挺可笑的,”饒時将腿伸直,擡起右腿壓在于桑洲腿上,“我想讓你回來,三年前就想。”
“對不起,”于桑洲拍了拍他的後背,又說道,“饒時,對不起。”
“這是你該說的,”饒時朝于桑洲側臉親了一下,“但我現在不打算原諒你。”
“沒關系,”于桑洲說,“我們慢慢來。”
于桑洲做事全憑直覺,饒時這次也想和他一樣,跟着直覺走。
但願這次沒選錯,饒時不想再錯,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于桑洲。
他最終還是在同一條路上走了兩次。
再次踏上這條熟悉的路,饒時是有些期待的,可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慌和擔心比期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