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時候安室透沒空跟任何人打啞謎。
風見的語氣又沉了幾分:“那個人說,讓你不要出現場。如果降谷先生實在不聽勸一定要親自到場,那就換裝。”作為降谷零可以直接調用的下屬,風見自然非常明白對方此話中的隐含意義。
安室透沉吟片刻,回道:“我知道了。我們碰個頭,我用你的車。”
車能快速更換,變裝的時間卻不充裕,且行前沒有準備任何變裝道具。能用得上的隻有自己車裡的鴨舌帽和黑色口罩,還有風見的一件長款黑色風衣。
在确定犯人逃跑方向後,他們就第一時間聯系了當地縣警協助,做應對工作。前面犯人一直處于移動狀态,無法确認具體巢穴,當犯人的定位停留在勝浦那刻,他們立馬出動。可惜的是,警方趕到漁岸碼頭時,那裡早已人去船空。
安室透給風見使眼色。
風見心領神會馬上命令道: “上船。”說着他自己率先上快艇,拿出當地警察給的地圖,指着還在緩慢移動的定位點,指尖繞過一圈,“分散夾擊,合圍,自衛隊那邊也實時跟進。”
快艇貴在速度,而過于轟隆的聲音肯定會引起敵人的警覺打草驚蛇。因此,這場抓捕行動,他們必須速戰速決。警方的快艇拉近了他們原來相距的十分鐘速度差,夜視望遠鏡中兩艘大型漁船靜默航行,船内無光,看不見人影,敵人對馬力全開的快艇發出的隆隆聲響仿若未聞。
安室透放下夜視儀,眉目深鎖:“有些奇怪!”
風見剛放下海警的電話:“怎麼了?自衛隊已在前方圍堵,犯人跑不了了。”
快艇降下速度,緩緩靠近。所有人拔出武器,準備圍殲。就在此時,還在觀察情況的安室透突然一聲大喝:“退下!”随即衆人眼前一道赤光直直擊向快艇,霎時間人落艇翻,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被襲的警員便直挺挺地漂在海面,鮮血與海水融成黑紅一片。
救人!
救海面上已經失去意識的同伴,來不及了。
後退!
他們隻能如此減少傷亡。
在炮火的壓制下,沒有重武器的己方隻能撤至敵人火力攻擊範圍之外。震耳欲聾的炮火聲響了五次,他們的快艇被擊翻了兩艘。合圍在漁船前方的自衛隊開始回擊還以顔色,兩艘船被轟得千瘡百孔,卻不見有人從船内逃出。并且,敵人第一輪攻擊過後再無動靜。
炮火聲響了一陣,自衛隊那邊也察覺處了異樣,暫停火力。
“上當了。”安室透環顧一周海面,還有漂浮的同僚屍體,沉聲恨恨地說道,“船上沒有人。如果我所料沒錯,這兩艘船馬上……”話音未落,比剛才炮火更烈的兩聲巨響當着他們所有人的面炸開。
身邊的風見不可置信:“為什麼……”
他沒問出來,安室透明白他想質問的話。今晚的他們是某些人手裡的棋子,被安排過來做馬前卒,隻是為了掩蓋上頭真正追擊的目标,從而麻痹在這邊虛晃一槍的敵人,事後還得他們自己來收拾殘局。
既然隻是幌子,上司派上他是幾個意思?
結合風見的轉述,一道驚雷從安室透腦子裡掠過。
“風見,給你打電話的人是男是女?”這個答案安室透心底已猜得七七八八,再問隻是想确定自己另一個推測。
風見如實答道:“女人。”
“沒做變聲處理?”
“她說,您自然能猜到她是誰。”風見不解了,“怎麼,您不知道嗎?我以為是同伴。”
壞了!
安室透把夜視望遠鏡再次舉到自己雙目前:海面、海岸以及身邊忙着收拾殘局的同僚,異樣東西沒找到。
今晚行動的人都是頭戴頭盔,着急襲部隊裝,安室透是加入集體行動之前思索之後決定和大部隊着一樣裝束,甚至他在頭盔裡面多戴了頂針織帽,完全裹住自己過于張揚的發色。
“風見。”安室透輕輕摁着風見的肩膀,“我不便露面,後面的事,就辛苦你了。”
“請放心。”殘餘的火光映着暗藍深黑的海面,風見的臉在夜色陪襯下顯出堅毅的輪廓。安室透的視線停在他鼓動的兩腮上,無言安慰,隻能再次拍拍他的肩,以示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風見說:“降谷先生,您先離開這兒。”
安室透随着其中一隊人馬換快艇離開之時,附在風見耳邊交待:“今天我出勤的事,除了你和那個課長還有……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風見低聲保證:“屬下明白。”
短短十幾分鐘,漁岸邊燈火如晝,消防醫護依次接下行動中傷亡的人員。安室透趁人多混亂無人注意到他的情況下溜走,脫下隊服戴上鴨舌帽和口罩,步入黑暗中。他腦子裡記着一眼而過的圖标,把圖标的地點與實地重合,往對方給的地址走。那是上岸後收到的一條信息,依然是号碼未知,名姓未知。對方能精準掌握他的行動時間,對他會照實前往也一定懷有百分百的信心。
荒遠之地,無照明設備,安室透步步謹慎摸黑前行。林中蟲鳴四起,海風吹着高低樹木枝葉沙沙作響,枝桠跟着風裹挾的方向擺動猶如鬼魅。林風是濕潤的,腳下的土地也是濕潤的,但軟底鞋輕輕踩着土面依然會發出突兀的吱吱聲。一腳兩腳,一下兩下,安室透走一步停一步,踩一腳下去,兩個重疊的落地音。他把右手伸向衣服内袋,在前腳踩實之前一個旋踵,槍口所指的方向是他正後方。一個陰森慘白的東西立在自己身後不足一步的距離,猝不及防的安室透下意識退兩步【槍【口對準它。那東西沒動,短暫的驚詫過後,安室透冷靜下來打量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