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城市酒店。”黑田管理官說,“結城警視,線人不是你這麼用的。”
結城曉人不屑:“線人?我可沒四處塞人的習慣——嫌疑人和亡者都是我的家屬,黑田前輩覺得我應該避嫌嗎?”
“我請結城警視避嫌,你會避嗎?”黑田帶着指派出外勤的警員跟自己走,沒理會肝火旺盛的結城曉人。
這兩人不對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隻要見到都沒給過對方好臉色。城市酒店命案發生後,黑田管理官又贊成重啟舊案;結城曉人雖在舊案争議上未發隻言片語,但有眼睛都瞧得出來他對舊案深惡痛絕,怎麼可能會給那些懷疑結城家跟舊案有牽連的人一絲好脾氣。
“目暮警部,還請你讓佐藤警官用最短的時間整理一份酒店命案電子簡報,我立馬要。”黑田走後,這裡就由結城曉人主持大局了。無人欣然贊成,也沒人公然反對。未等目暮示下,千葉立馬聯系佐藤。
“把錄像設備備好。”結城曉人下令。
面對一臉茫然,左右相顧面面相觑的衆人,結城曉人不耐道:“怎麼,聽不懂?”
警員們被他橫眼一掃,立馬行動起來,懂不懂都得照他的吩咐做。
沖矢昴移步到阿笠博士和雙目微紅的毛利蘭跟前。低聲勸道:“你們先回去休息,這裡一時半會兒結不了案,有新情況我告知你們。”
毛利蘭倔強地擺首:“柯南他們生死未蔔,我就在這裡等。”
她這麼堅持,頭上還纏着繃帶的阿笠博士也沒離開的打算,沖矢昴不再多言。隻是,從結城曉人對他們的态度來看,他們留在警視廳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對方壓根兒就沒請他們這群外人幫忙的意思。
千葉将剛收到郵件的電腦放在結城曉人面前:“酒店案件的電子報告已傳過來了。”
“投屏。”
幾名警員連好投影設備,他們也不知結曉人電腦裡的視頻通話是打給誰的。片刻後,視頻接通,兩名正襟危坐的男子恭敬地朝鏡頭微鞠躬,“結城警視。”
結城曉人沒看鏡頭,他十指敲擊鍵盤隻是“嗯”了一聲,表示打招呼。
鏡頭裡兩名男子往兩邊移開,一個滿目不安的少女挪上前,顫巍巍地低喊着“二哥”。結城曉人在電腦郵箱界面點了發送,“你自己看。”
結城绫點開郵件,屏幕内的人微微搖晃。
結城曉人靜靜等待着。
短暫的幾秒内,他的堂妹滿面色彩盡失,慘白着臉神情呆滞,半響才回過神來,木讷地自言自語,“小崇……小崇呢?他在哪兒?”
“失聯。”結城曉人回得簡潔。
監控裡隻有警員操作儀器的聲音,大家都以悲憫的目光默默看着鏡頭裡的少女。事已至此,從事刑事工作多年的目暮等人也猜到案子多多少少跟這位女孩有關。是直接關系還是間接關系,無可挽回的惡果她都得噎下。至于,她會不會背負刑事責任,就得看她在此案中擔任什麼樣的角色了。
幾分鐘後,垂頭萎靡的結城绫整理衣襟儀态,揉去眼中濕潤,立正端坐。
結城曉人吩咐:“筆錄。”
“是。”身邊警員回複。
“十三年前3月15日清晨4點零5分,栗原市警務中心接到兒童拐賣的匿名報警。警方到達現場後發現分别被關在鐵絲網籠裡昏迷的十三名兒童,七具男性遺體,還有一名有微弱生命體征但全身傷殘的男性。他……”講到此,結城绫抱着雙臂痙攣性的抖了一下,眼睫低垂喉間不住地吞噎着,泛白的嘴唇幾經張合才虛乏地繼續往下說,“全身上下被劃三十刀,全部避開身體要害,手腳筋皆斷。手足十指、耳朵、眼睛、鼻子、舌頭……都沒了!警方已無法從這名男性身上取得與案件相關的口供,現場被清理得很幹淨,沒留一絲痕迹,在發生慘案之前是什麼情況也無從獲知。匿名電話的來源查到了,打電話的人卻杳然無蹤。”
“這些信息是當時此案的主理人宮崎正臣告訴我的,相信警視廳的各位對此案的細節比我更了解。”結城绫深吸一口氣,說,“宮崎正臣因未能破案,引咎離職,但他十幾年來一直在暗自調查這件案子。差不多一月中旬吧,我跟蹤他們被發現了,我決定與他們一起查真相。因為他懷疑,當年的血案跟我們家關。”結城绫停頓幾秒,一直低眉垂睫的她用力眨着雙眼似是為接下來的話整理思緒。
無人出言打斷結城绫的陳述。
結城曉人面無表情,陰沉着臉等着她繼續。
“河村忍當我的專屬司機近七年,我還是很信任他的。那天下午放學,我因身體不适沒有去社團。原本是想到固定地方等待河村,我到時看到車已停在老地方,可沒見河村人。我也沒多想,按照他以前的習慣,等待我的時間裡他會到某家店裡點杯飲料,看着手表計算着我什麼時候會出來。”結城绫微微一歎,“或許是天意。矢澤老師的新書上部在那天首發,我跑了一程遠路,去搶限量親簽。”她嘴角牽出一絲遺憾之色,“還是沒搶到。回來時卻碰到河村跟一個人……他們舉止有些可疑吧,我就跟上去了。”
結城绫講到為難之處,“我無法為你們呈現當天我看到和聽到的所有細節,隻能轉述他們當時對話的主要意思。他們說,如果想翻舊案,而且還是一件懸案,就必須制造出一件與舊案相關的新案。要轟動,制造輿論,引起警察和社會各界的注意。這樣,成功的可能性才會更高。”
“我後來才知道,他們說的是栗原案。河村也是因當年我的失蹤時間與栗原案案發時間相近,才千辛萬苦接近結城家努力很久才到結城本家當上我的司機。”她語音微頓,緊緊抿了抿嘴唇,目露感傷。講到“千辛萬苦”的河村司機上位史時能從她語氣裡感受到一股自嘲般的拗勁兒。
監控室裡衆人都默不作聲地聽着,一直暗中觀察的安室透瞥向結城曉人毫無起伏的臉色和時不時爬起皺紋的眼周,總感覺他們忽略了什麼,一時間又想不出問題所在。
又聽結城绫道:“那段時間,我想方設法甩掉家裡給我安排的安保跟蹤他們。記下他們所去的每一個地方、做的每一件事。到歲末,實在是精力有限,我就想離家,出去住最起碼比住家裡自由,住外面甩開保安更加容易。我知道父親肯定會反對,所以我找哥說情,軟磨硬泡才讓哥答應讓我搬出來。”
“到一月的時候,我看到他們拐了孩子。他們把孩子關在偏僻的民居樓裡,吓唬孩子不許出聲不許鬧。他們派人輪番看守,我試了幾次才把孩子帶出來,但也因此被他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