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歎一口氣，語氣再不見方才的高亢，“實在是某所學甚少，往日隻怕也誤了不少人性命吧！”

“華醫師妄自菲薄了！”黃月英連連搖頭，趕緊接道。

這可不能這麼說！現代醫學走了多少路才總結出現在的成果，那是全面的科技革命帶來的，并不是某一種學術或者知識的提高能夠實現的。

而現在的技術水平，就是知道了這些知識，都沒有辦法使用。

華佗和張仲景的那一套中醫的理論，且不說現在如何有用，就是在後世，都有很多值得借鑒和學習的地方。

華佗笑了笑，不再糾結這些無用的，他現在學習也不晚的，于是搖頭站直了身體，拱手道：“唉，先不提這些，元華這老邁之身，竟忘了禮數，失禮了，黃家主。”

黃月英趕緊也回了一禮，想接着順勢邀請華佗入黃家又猶豫了。

本來人家跋山涉水來這一場，是應該好好擺個宴認真款待的。

但現在人家擺宴可一點也不随便，漢代分桌而食，擺宴要準備多份一模一樣的餐飯，士族宴客那雞鴨魚都是不夠的，羊總得殺一頭，若是有什麼奇珍異味才算得意，比如山裡難得的什麼野味——鹿肉，獐肉，飛雀飛鳥。

當然襄陽是沒有這麼奢侈的，最好享受的楊家擺宴也不過是殺些沒長成的乳豬。

但黃月英為難在，一則黃家的牲畜之前殺了個差不多，二則如今，她和她爹是不單獨開小食堂的。

現在黃家莊一體地吃大鍋飯，油水還行，飯菜管飽，葷腥總得隔着幾天才能嘗嘗味道。

這樣的飯菜給黃家莊的衆人吃當然算吃的不錯的，但用來待客就太寒酸了，誰知華佗聽黃月英這麼一說，不但沒有半點不悅，還能笑着說，甚好甚好，比他們吃幹糧可好太多了——

“早就想嘗嘗你們這素油了，不知是否也有一番風味？”

黃月英也笑：“那和葷油恐怕還是沒得比，但比沒油水的菜蔬可做的美味許多。”

他們做菜可願意放油呢！

哦，對了！

黃月英想起來前幾日剛到的鐵鍋，得意對華佗道：“黃家莊的菜肴是用新廚具做的！要說煙火香氣，王宮貴臣家裡都不一定比得過呢！”

她忍這天天蒸煮的飯菜很久了！周彼的活字犁铧剛送來，她就讓人打鐵鍋了！都打了一年工了，她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那可太是了！

華佗樊阿和黃家一行人坐在書鋪後院，自帶飯盒吃大鍋飯的時候，華佗真這麼覺得了——華佗和樊阿的木頭飯盒子是跟流民們一起向黃家的家宰黃安換來的。

這飯菜的香氣，華佗想，聖上在洛陽或許不覺得如何，但長安原不過一個小城，身邊又盡是豺狼虎豹，如今真說不好過得怎樣的日子。

“華醫師······”黃月英端着飯盒非常自然地開口。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她從來就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最喜歡吃飯的時候閑聊天了。

“午後，月英要去一趟城内，最新的一卷醫書謄抄好了要送去同濟堂，仲景醫師和祿叔都在，華伯您去看看嗎？”

去了，咱們就商量把你留下來辦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