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許念朝校門口走去，她推着自行車在校門口回頭，一手放到嘴邊，大聲喊道：“喬二強，你好帥！”

那天的陽光是那樣明媚，那天的風是那樣溫柔，那天的空氣裡，都飄散着甜甜的味道，那天的媽媽，像是在閃閃發光。很多年過去了，喬二強依然能清晰的記起那天下午發生的一切。

時間在雞毛蒜皮的瑣碎中，跑的飛快。

知了在樹上高聲鳴叫，火辣辣的陽光炙烤着青磚地面，牆邊盆中的青菜門耷拉着腦袋，個個沒精打采的。

“媽，給我兩毛錢，我要跟二牛他們去買根冰棍！”喬七七甩着兩條小短腿，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臉蛋紅撲撲的，呼哧的喘着粗氣，小胸膛一鼓一鼓的。

“這是去哪二瘋玩了？弄的一頭汗！”許念正給菜澆水呢，放下手上的葫蘆瓢，拽過他的胳膊，拉到水龍頭邊，給他洗了把臉。

自來水冰冰涼涼的，喬七七踮着腳尖伸手去接水，“我們去西邊公園踢球了。”

“七七，你快點兒！”門外，幾個小夥伴高聲呼喊。

“我們走了，不等你了啊！”

“我馬上來，再等我一下！”喬七七焦急的原地蹦跳，濕哒哒的小手直接在短袖上蹭了蹭，拽着許念的衣服扭着屁股撒嬌，“媽！？”

“行行行，你站好了好好說話。”許念從褲子兜裡掏出一疊錢，抽了張五毛遞給他。

“我隻要兩毛就夠了。”喬七七比了兩根手指，自己抽了張綠色的兩毛，一撒丫子便朝外跑去，“媽嗎，拜拜！來啦來啦，别催啦！”

門外，一群小男孩呼喝着，呼呼啦啦跑遠。

許念拎過葫蘆瓢，繼續給剩下的蔬菜澆水。

“媽，我回來啦！”喬一成放下手中軍綠色的手提包，三兩步跑過來，上來就給了許念一個大大的擁抱，一把将她抱起，開心的轉了兩圈。

“快放我下來，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許念笑着拍了兩下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笑容燦爛，“結實了，也黑了。你怎麼有時間回來？不是說這個暑假要跟老師去廣州實習嗎？”

喬一成拿過許念手上的葫蘆瓢，把剩下的幾盆菜迅速澆完，“嗯，結束了，老師昨天已經回北京了，我跟老師請了假，回家看看您，我都想您了，您就不想我嗎？”

“想，媽也想你。”許念去拎放在門口手提包，一上手，特别壓手，“這是背了什麼好東西回來，這麼沉。”

“媽，你放着，我來拎。”他甩了下手上的水，兩步過來搶走了許念手上的包。

大包提放到堂屋的四方桌上，發出沉悶的震響聲。

“雞仔餅、馬蹄糕、廣式臘腸、幹貝、鱿魚、桂圓肉……”喬一成拿一樣報一樣，“這是給我爸買的兩瓶酒，還有這個，當當當當!”

喬一成兩隻手拎起一條墨綠色的長裙，中式小立領，前襟用了盤扣，暗紋印花，花瓣透出層次感，繁而不複。

許念上手摸了下，“這是香雲紗？”

“嗯！輕薄柔軟，透氣涼爽，出汗也不沾身，賣衣服的老闆娘是這麼跟我說的，我摸着也覺得冰冰滑滑的。”

“媽，你去穿上試試？”喬一成催促道。

許念拗不過他，隻得回屋去換。

“好看嗎？”許念用一根鉛筆将頭發在腦後挽個髻。

喬一成扭頭看向母親，她站在窗邊笑的樣子，和他幼年時的記憶漸漸重疊，他走過來攔住許念的肩，“媽，你這麼穿，咱倆走去去，人家一看，都得以為你是我姐呢。好看，特别好看！”

“就你小子嘴甜。”許念側頭看着他，揶揄道：“談女朋友了？”

“媽～”喬一成環着許念的肩搖了搖，“真是什麼都逃不過您的法眼，剛談沒多久，我同學。”

“行，媽也不多問你，感情的事情，你自己把握，等你覺得合适了，就把人家女孩子帶回來，讓我們見見。”

“你就不問問？”喬一成坐到一邊椅子上，提起桌上的茶壺給兩人倒水，“人家女孩多大了？哪兒人？家裡什麼情況？人怎麼樣兒？”

“能考上北京大學的，本身就足夠優秀。媽不了解那個女生，可媽了解你，你不是沖動的性子，能到大三才開始談戀愛，肯定也是接觸後，覺得合适才發展的。至于女孩的家世，好了，我們也不卑，差了，我們不亢，最重要是你喜歡人家，你們能合得來才最重要。”

“媽，怎麼什麼事兒到你這兒一說，都感覺特别簡單。”

“那是媽追求的簡單，隻要你們兄妹幾個健康平安，日子順心和樂，媽就知足了。”

“怪不得二強學廚師，您是一點兒不攔着。”

“二強那個腦袋呀，說起來我真是頭疼，他那書讀的，簡直是一塌糊塗，老師隔三差五的叫我去開會。你媽我呀，把這輩子沒被挨過的訓，在他老師那裡是挨了個遍。人家考試問火燒圓明園的是誰？你猜二強怎麼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