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真是懂事。”魏淑芳坐下，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舀起一勺粥，輕輕吹下，喂到許念嘴邊，“昨天可真是吓死我了，幸虧你沒事，真是老天爺保佑。”

“對了，七七在兒科保溫箱，我去問過醫生了，身體沒問題，以後好好養養就行。”魏淑芳知道許念關心什麼，一股腦的都給她說了，手上也不閑着。

“媽，二強、三麗跟四美，都在家呢，我給他們做了飯，晚上帶着弟弟妹妹一起睡覺，我能照顧好他們，媽你放心。”喬一成坐到另一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許念看。

“辛苦我家一成了，媽再住幾天，就能出院了，等回家，媽給你們炖紅燒肉吃。”許念說着看向魏淑芳，唇色雖蒼白，可看着她臉上溫柔的笑，卻讓人安心。“到時候，你帶唯民幾個一起來。”

“你可舍得了？還給他們炖紅燒肉！不怕我姐夫了？”魏淑芳恨鐵不成鋼的剜了許念一眼，“往常，我跟你說别太虧着自己，你不聽。就先緊着我姐夫，看看，這次生七七，月子裡虧了自己，七七生下來才四斤八兩，你還差點兒就……”

魏淑英抹了把眼淚，起身收拾着飯盒，梗着脖子，将頭扭去一邊。

“一成，你去水房把飯盒洗洗。”許念把喬一成打發出去。

“好。”喬一成拿着飯盒，腳步遲疑的出去了，房門虛掩着，他依稀能聽到母親的聲音。

“放心吧淑芳，以後不會了。鬼門關上走一遭，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喬祖望根本靠不住，我要是沒了，我這五個孩子跟着他，那隻有吃不完的苦，遭不完的罪。”

許念真沒說錯，魏淑英死後，她這五個孩子，可真是苦水裡泡大的，尤其是老大喬一成，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家裡的重擔，既當爹，又當媽。

可是，他也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而已。

病房門口，喬一成擦掉眼淚，轉身朝水房的方向走去，仔細看去，他的腳步格外輕快。

“你能想通最好。”魏淑芳又坐了回去，“你說說你，都要生了，還為省那一毛錢車費，硬是走到醫院。你又不是不掙錢，就是叫個三輪車，那也使得。”

“喬祖望倒好，你都要生了，他還坐在麻将桌上不下來，我去找他，就這，還硬是打完了最後一局，說是自己聽牌了！一點兒也不着急，理直氣壯的，你說說！有他這麼給人當丈夫，給孩子當爹的人嗎？”魏淑芳唠叨着，末了，把矛頭指向許念，“都是你給慣的！”

許念就遂着她唠叨，魏淑芳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裡藏不住隔夜話，你要不讓她絮叨，能給她憋壞喽。

“對了，昨天的住院費，最後是老齊給交的，喬祖望腳底抹油，溜得倒快。”魏淑芳狀似不在意的說道，餘光小心打量着許念的表情。

老齊是魏淑芳的丈夫齊志強，他是退伍兵專業，分到了汽車廠，廠子效益很好，逢年過節，常發東西。他性子溫和，沒少照顧魏淑英母子。

沒忍住，許念一下笑了，不小心扯到傷口，眉頭蹙起，表情痛苦，“嘶！”

“怎麼啦？哪兒疼，我去叫醫生？”魏淑芳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兩隻手懸在許念身上，從頭到腳的晃悠，慌得不知道該落到哪兒。

“沒事，就是扯了下傷口，不礙的。”許念連忙制止，接着說道：“等我出院了，就把住院費還你。”

“我，我哪裡是這個意思。”魏淑芳臉頰發燙。她一見喬一成進來，忙接過他手上的飯盒，朝外走去，“姐，你歇着吧，我去看看七七，中午再來給你送飯。”

“一成，去送送你二姨。”

“二姨，我送你。”喬一成跟着魏淑芳身後，亦步亦趨的。

“不用不用！一成，你好好照顧你媽，二姨中午再來。”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打開飯盒，朝裡瞅了眼，甩了甩上面的水，“洗的還怪幹淨。”

“行了，你進去陪着你媽吧。”魏淑芳擺了擺手手，大步離開。走廊盡頭的樓梯口，陽光照進來，落在她身上，讓喬一成的心裡泛起絲絲密密的感動。

“媽。”

“來！”許念虛虛拍了下床邊，“坐過來些，讓媽看看你。你這手是怎麼了？”

喬一成的左手食指上，有道一公分長的新傷，這會裂開了，雖然沒流血，但是能看到傷口裡血紅一條。

喬一成一下把左手背去身後，輕描淡寫的笑着說道：“沒事，昨天不小心用刀劃了下，已經快好了，都不疼了。”

“你呀。”總是報喜不報憂，懂事的讓人心疼，看着笑的傻乎乎的喬一成，許念的一腔慈母之心，簡直無法抑制，“媽上衣口袋裡有錢，你抽五塊錢出來，這幾天帶着弟弟妹妹去外面飯店吃，别自己做了。傷着哪兒，媽也心疼。一會去門診，找護士把你的傷口消消毒，包紮一下，沾了生水，可别發炎了。”

“媽……”喬一成把那有些舊的五塊錢，緊緊的攥着手心，低着頭，安靜的聽着母親絮叨，心底卻感到無比甜蜜幸福。

“你去看七七沒？”

今年是七七年，喬祖望很省事，直接給新出生的孩子起名叫喬七七。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