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姐姐被話劇社推舉演一個劇本裡的公主。公主這個角色和騎士、王子兩個角色都有對手戲。
夏鳴星心裡對騎士和王子角色的人又生氣又嫉妒,卯足了勁說服話劇社社長讓他加入話劇社演騎士這個角色。
“好吧。”社長讓夏鳴星加入話劇社。
夏鳴星不知道我多麼喜歡唱歌的他、舞台上的他、燈光下發光的他。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我和夏鳴星的童年在夏鳴星十四歲那一年結束。
夏鳴星随着一架飛機飛到歐洲,飛到東一區,距離我,隔着七個小時時差。
飛機飛得好高,飛得好遠。
後來我也坐上飛機出國留學。說來也巧,我和夏鳴星一個搭着飛機向東飛,一個向西飛,最後我們倒是成了隔海相望的“鄰居家”了。
可惜,我們成為了隔海相望的“鄰居家”數年,卻從來沒有見過一面。
這幾年,我會看着一望無際的海,安靜地接受且感受着我的喜歡被冷漠的海風吹淡了,感受着我的喜歡被翻湧的海浪吞噬了。
重逢的時候,我和夏鳴星又一起回國了,一起回到光啟市了。
夏鳴星戴上一個草莓頭套找我,瞞着我,不告訴我他就是享譽全球的國際音樂劇演員Jesse。
後來夏鳴星願意脫下草莓頭套跟我聊天的時候,夏鳴星穿着嫩黃色長袖衣套着一個黃色格子的襯衫,笑着揮揮手說:“好巧。”
“好巧。鼎鼎大名的國際音樂劇演員Jesse先生。”
重逢那一天,我又打開了我外婆的閣樓。
自從七年前夏鳴星出國了,我就把夏鳴星的日記本重新塞進那個小小的夾縫。
夏鳴星把日記本塞進夾縫裡是對的。他喜歡或者是不喜歡,都是七年前的過去了。
我看着狹小又昏暗的夾縫,夾縫就像一個靜默的人安靜地聽着大家說話。我把我的想說的話都說給這個小小的縫隙聽。
重逢之後,夏鳴星對我實在是粘人又傲氣。
“姐姐,我找到了一個好好玩的遊戲。”夏鳴星湊過來,晃着手裡的遊戲卡。
我想婉拒:“我沒有遊戲手柄。”
“啊?你沒有遊戲手柄嗎?那你要不要來我家玩?”
“夏鳴星,你不要那麼粘人。我不想和你玩遊戲。”
夏鳴星蹙起眉,譴責地看着我說:“我隻是擔心你沒有遊戲手柄,玩不了遊戲。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想和我玩遊戲。你不想和我玩遊戲,那想和誰玩遊戲?”
“……我和你玩。”我覺得夏鳴星真的好像沒有長大,怎麼二十一歲了還那麼幼稚!現在這個年代,今天我和夏鳴星玩遊戲,明天我和安安玩遊戲,後天我和郝帥玩狼人刹劇本刹不是很正常的嗎?
這個周末,夏鳴星約我去KTV。
“我記得,當年姐姐唱歌唱的很好聽。”
“我也記得。我記得當年,我對周傑倫的歌倒背如流。”我一邊說,一邊點了一首《蒲公英的約定》。
唱到“我去到哪裡你都跟很緊。”,我忍不住揪住夏鳴星的衣領,靠近他,唱給他聽。
“這個歌詞好像你啊,夏鳴星。”
姐姐靠近他的那一刻,夏鳴星心跳劇烈跳動,耳朵裡充滿了心跳聲。
夏鳴星飄忽地說:“你說是就是吧。”
夏鳴星的一些行李終于從國外運回來了。
夏鳴星整理了一會,又急匆匆到以前的夏家找了一遍,又問我要外婆家的鑰匙。
“你在幹嘛?”
“我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我有一些東西好像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你外婆的閣樓裡。”
“會不會是你出國的時候遺落在搬家的車上了?”
夏鳴星面色古怪了一陣,悶悶地說:“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的,夏鳴星來閣樓找他丢失的東西。
我也來幫他找東西。我翻開一個餅幹盒,狹小昏暗的空間裡一陣灰塵飛揚。
我們兩個人擦幹淨灰,翻找餅幹盒裡的賀卡。
“你看,這是我給你做的第一個生日賀卡。”
“嗯。這個是姐姐給我的賀卡。姐姐還專門買了這個錄音賀卡,對着賀卡錄音唱了生日歌給我聽。”
我們兩個人在餅幹盒裡找了好久回憶,最後我才問夏鳴星:“你丢了什麼?”
“嗯——一個筆記本。我好像從小學三年級到六年級都在記日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一本日記不見了。”
“啊。是嗎?那我幫你找找。”
另一邊,夏鳴星心思沉重地站在十年前的那個夾縫前糾結了很久,最終趴在地闆上,伸手去夾縫裡撈日記本。
夏鳴星趴地上撈了半天,撈不着日記本,卻引來了姐姐。
“哈哈哈!湯圓!你在幹嘛?好搞笑啊你。”
我把湯圓揪起來,用濕巾給他沾了灰塵的小臉蛋和頭發擦幹淨。
“髒髒包湯圓。”
夏鳴星垂下眼眸,嘴巴不服氣地嘟起來:“别老笑話我。”
“小笨豬,擦幹淨臉蛋就來喝喝橘子汽水。”小笨蛋。
夏鳴星看着姐姐,又糾結地看了看那個小夾縫,最終還是跟着姐姐走了。
最後我和湯圓在外婆家打掃了一下衛生。
累極了,大家就一起躺在風扇前休息。
“姐姐。給你吃。你以前最喜歡吃棉花糖了。”
夏鳴星忽然拿出一包棉花糖,在手心裡抛上抛下,像是小時候那樣,夏鳴星等着我來和他搶棉花糖。
但是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和夏鳴星玩躲貓貓,玩搶棉花糖的遊戲了。
我看着夏鳴星,又看了看棉花糖,于是如夏鳴星所願地把夏鳴星放倒在地上,膝蓋頂在夏鳴星肚子上,雙手抓住夏鳴星的手,一把子将棉花糖搶走。
我輕輕松松站起來,對着地闆上的夏鳴星抛了抛棉花糖:“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姐姐了。現在的姐姐,一下子就壓制住你了。”
夏鳴星躺在地闆上,半天回不過神來,最後仰着頭揉了揉肚子,說:“姐姐,肚子疼。”
“你少騙我。”
“真的。”夏鳴星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嗚嗚咽咽:“湯圓好痛。”
“怎麼會?”
我皺着眉頭蹲下去,查看一下。忽然夏鳴星握住我的手腕,一下子又搶走棉花糖。
我醒悟過來,氣不過,就撓夏鳴星的胳肢窩。
“哈哈哈哈哈哈”
夏鳴星被我撓得滿地打滾躲避我的魔爪,“救、救命、哈哈哈,我再也、再也不敢啦。姐姐饒命~”
夏鳴星讨饒,于是我收回手,不再和夏鳴星打打鬧鬧。
夏鳴星又眨着眼睛看着我,好像在問我為什麼不撓他癢癢了。
夏鳴星太作了。我有一點不喜歡。“夏鳴星,你好幼稚。我不喜歡你。”
我不喜歡夏鳴星那種感覺,明明是他很需要我,他很想我和他玩,但是每一次都會颠倒黑白,說成我很需要他。
我才不需要湯圓。
夏鳴星躺在地闆上,臉上活潑可愛的神情消退。
夏鳴星迷茫又空洞地說:“但是,我好像一直活在過去,活在以前姐姐和我一起的記憶裡。”
後來我再也沒有和夏鳴星說話,夏鳴星也不和我說話。
我們好像冷戰了。
其實現在的狀态才是對的。夏鳴星剛剛回國,我也剛剛回國,七年不見,我們已經陌生到不能再陌生。
再說了,我不喜歡現在的夏鳴星,我喜歡過去的夏鳴星。夏鳴星剛剛好活在過去的回憶裡,喜歡過去的我。
大家隻喜歡過去的彼此。
大家互相不喜歡現在的彼此。
大家成為陌生人最好了。
有一天,我和郝帥安安他們玩劇本刹。
我忽然回頭,感覺背後好像有人在看我。
回家路上,天上下了大雨,我撐開傘,跨過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坑走回家。
小區的燈很亮,我好像看見我背後有一個鬼魅的身影尾随我。
我回頭,我看見夏鳴星。
我好久沒有看見夏鳴星了,感覺有一點吃驚,更讓我吃驚的是夏鳴星此時此刻并沒有撐傘。
“下大雨了,你怎麼不撐傘,不回家?你跟着我幹嘛?”
“是因為姐姐。因為姐姐不願意看見我,我不敢出來和你玩。”
夏鳴星還是像小時候那樣粘人,像小時候一樣裝可憐,說自己被排擠孤立,然後變着法粘着我,管着我。最後夏鳴星也不讓我和别人接觸。我心裡有一點煩躁:“那你繼續躲在角落裡,默默看着我就好了。你幹嘛淋着雨找我。你是不是又想裝可憐?”
夏鳴星表情難堪地抿了抿嘴,最後伸出手想捉住我的手。
我心軟了,讓夏鳴星捉住我的手。
“姐姐。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我想要姐姐所有的喜歡,想要姐姐對我笑,想要姐姐被我牽着手,想要姐姐所有的愛,想要姐姐隻給我一個人喜歡和愛。”
夏鳴星說着,捉住我的手,用濕漉漉涼冰冰的臉蛋蹭着我的手。
夏鳴星把日記本塞進夾縫裡是對的。他喜歡或者是不喜歡,都是七年前的過去了。
我不想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
我也不想看見夏鳴星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
但是,現在,我好像還是喜歡夏鳴星的。
所以,我拿出夾縫裡的日記本,把日記本藏在心裡,對十年前的日記本又喜歡又讨厭。
現在我才發現:我和夏鳴星一直喜歡着小時候的日記本。我們一起喜歡着過去。我們一起喜歡着此時此刻的彼此。
“夏鳴星。我們和好吧。我隻喜歡你。我會給你我所有的喜歡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