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調他的電視頻道,分享她生活的點滴,除了笑,她有更多的表情,她變得鮮活明亮,仿佛塑料紮成的花朵,突然活色生香。
同時,他也發覺,她很沒有安全感,她一直都在害怕他會離開,他歉然,語言單薄,他隻能盡力用行動去彌補。
她總是跟他争搶家務,說着不着邊際的話,動不動就會臉紅和害羞,她惦記他練縮骨功會骨質增生,不準他冷水洗澡,不讓他濕着頭發睡覺,她的關心細緻入微,這一切都讓他覺得溫暖與真實。
她陪着他度過許多甯靜悠閑的午後和夜晚,他第一次覺得,凡塵的幸福近到可以觸摸。
後來他幫她化解酒吧的危機,他得知了更多事情,他們以前是夥伴,一同經曆過許多冒險,她說因為她受過重傷,所以他答應收她為徒,訓練的時光沒有讓他想起更多東西,但對她的認知卻更深幾分。
調皮搗蛋的小姑娘。
動作風格明明跟他如出一轍,卻跟那個綽号叫“黑瞎子”的人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無奈之餘,他又覺得有些可愛,畢竟粽子不會撲過來要抱抱。
平靜的生活如白駒過隙,行裡的人帶着吳邪三叔的消息找上門,他們重新踏上征程,秦嶺的日子刀光劍影,險象環生,她幾度受傷,他隻能盡全力護她周全。
這時候他才發現,她真的很愛逞強,在甬道裡失去四感,她瞞着他獨自放血面對危險,看到她鮮血淋漓的手腕,他心髒突兀的一抽,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受。
他沒想過會有人這樣奮不顧身的擋在他身前,隻因為心疼他的傷口難以愈合,在他眼裡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他人珍重妥帖的存放于心,這種感覺奇異而又微妙。
過不久,他救人中毒垂危,藥品掉在地下河,群狼環伺。
他知道自己這次大概在劫難逃了,他不怕死,隻是有點遺憾,沒能陪她終老,好在她還有許多時光去遺忘,她陽光開朗,歲月不會薄待她。
再次睜開眼睛,他知道自己沒有死,阿獻告訴他,她孤身一人前往地下河,找回了丢失的藥劑,他瞳孔劇烈的收縮,呼吸幾乎驟停。
她失血量接近休克,手腕受傷,剛經曆過近十個小時的體力消耗,回去無異于送死。
他檢查過繩索,底端有一道整齊的斷口,顯然是她故意為之。
她孤注一擲賠上性命,隻為了救他。
他不顧身體的餘毒未清,迅速整理裝備進入地下河。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他心裡唯一的念頭。
其中的坎坷與曲折揭過不提,他在一處山體空腔找到了她,那時她倒在血泊裡,全身是傷,脈搏微弱,連睫毛都凝結着血珠。
他幫她包紮時,從未有過的沉重與悲切席卷而來。
他發現自己的心,在痛。
他終于明白,他選擇她,不是什麼對俗世的渴望。
而是因為她如此獨一無二的好。
好到令他自責,令他愧疚。
他沒有保護好她。
——
張起靈思緒紛亂,吳邪洞察他的情緒變幻,隻道
“妹子又不會在意這些。”
張起靈搖搖頭
“她應該去過正常的生活。”
“真他媽見鬼了,你們倆說話怎麼一模一樣。”
吳邪瞪着眼睛,這兩個人,木樂樂覺得自己配不上張起靈,張起靈覺得自己委屈了木樂樂。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吳邪心說送佛送到西,他看着張起靈道
“你怎麼知道妹子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她沒說過,你就不能替她做選擇,是,你是有失魂症,失魂症怎麼了,哪部電腦不死機,張家本來就耽誤了你小半輩子,遺傳個破病還妨礙你談戀愛,要我說你趁早别想那麼多,記憶沒了感情不還在嗎,你放心大膽的處,實在不行還有我跟胖子,隻要你給我一句話,你心裡是不是認準了這個人,你說是,不管你格式化個千八百次,我倆就算寫出部瓊瑤劇也不能讓你對象處崩,你忘什麼我補什麼,比腦白金還好使。”
說完吳邪猶嫌不夠,繼續道
“小哥,人的一生說短不短說長也長,遇到個合适的人不容易,特别是你這樣的,你要是尋思太多,那就是作繭自縛了,妹子為人你比我清楚,今天我不講她,我就講你,她對你好,你對她同樣不差,生活也好下鬥也罷,你都拿她捧手心裡寵着,哪怕是你剛醒來對她責任多過感情的時候,你也沒敷衍過她,你這樣的人,失憶再多次都不打緊,她在你身邊不會受委屈,實話跟你講,以前的事你不記得,但我心裡早就拿她當親妹子了,無論站在你的角度,還是她的角度,我都支持你們在一起,你們都是全心全意為對方好的人,這樣的情侶,我沒見過多少次,除了電視劇裡,所以,忘記張家,忘記失魂症,忘記那些狗屁擔子和命運,張起靈以後隻是你的名字,跟家族職責無關。”
吳邪頓一頓
“你該有屬于自己的人生了。”
張起靈良久無言,他定定的望着吳邪,時間靜谧的流淌,胖子砸吧嘴的聲音傳來,仿若附和。
張起靈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吳邪已然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