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嗡嗡響起，小圓醒來。夢裡的呼喚流溢出來，在整個房間裡像無形的水波一樣觸動着。

程風。她又靜靜喚了一聲，摩挲着腕上的手鍊。它仿佛變成了他的承諾，套在她的手腕。此刻開始，也變成了他們的承諾。

她微笑着。

下樓來洗了碗，吃過早飯，把東西送去洗了，又坐回去。

電暖橙黃明亮，她畫着畫，笑着，想着，發着呆。

電暖像太陽一樣，像橘子一樣，像程風的笑一樣·····她看見光芒中的他的臉，笑着，張口喚着。程風啊，她也張口默默喚他······

小年很快過了······店裡生意如常，李玫因為這幾天和林哲通話、視頻，臉上的笑容幾乎未停下過。小圓又看起來也很明朗，使得她心情更好。

店裡空調吹得暖和舒服。李玫捧着杯子，正站在門邊看外面飄飛的鵝毛大雪。

“下大了啊！”秦姐從後面出來，也走過來看着。

“剛才還是小雪點呢。”李玫道，“你看這會兒有多大。”

那真是鵝毛一般大的雪片啊，毛絨絨，蕩悠悠地随風飛舞歇落。好像漫天往下撒似的，看得人心裡快活。

“這樣下沒一會兒就鋪滿了，要是下到晚上，那就是一層大厚被了。”秦姐笑。

“那一會兒你回去别騎車了吧，看有公交坐公交吧，要是沒有打個車也安全點。”看着門口用雨披罩着的電動車，李玫又道，“車就蓋在那裡，晚上我給你推進來，等天氣好了再騎。”

“不打緊，要是不下了，還騎得回去呢。”

“天黑了就不好騎了，還是坐車走吧。”

“沒事兒！”秦姐擺手，“它要是不下了我一準能回去，那麼多路燈呢！别擔心！”

“哎······”李玫也隻能笑笑。

晚飯時間因為大雪也沒有往常那麼忙了，訂單增加，來吃飯的人少了些。秦姐不在後面幫忙打包，就在前面幫忙取單，倒也信手自在。忙完他們吃飯，李玫還是勸秦姐坐車走——雪還在下，她實在放心不下。秦姐也就答應了，畢竟風也不小。公交這會兒還有，先去車站等等看。要是實在沒有再說，大不了走回去。

吃過飯，秦姐要洗碗。李玫催促着她快去車站看看，又給她取了把傘，她便穿戴好開門去了。風雪肆虐，拉上門，李玫抱着臂打了個寒戰。去後面将碗洗了放回去，掀簾看前面一片甯靜，她就開門上去。

裡面煙飛霧繞。上去，小圓在看書。電暖光又大又亮地照着，照得她也黃亮亮的。烤了下手，李玫坐下，摸摸小圓的頭：“看雪了嗎？”小圓點頭笑着。母親短信一來，她就上去看了。

“現在還下呢，地上厚厚的，看上去又白又松軟。”李玫也笑。

小圓點頭，我知道。

“看吧，太冷了就上去鑽被窩裡。到點媽自己收拾收拾就上來了，沒什麼忙的。”小圓點頭。李玫上去去過衛生間，又下來。

到了門口，又和老劉說：“劉叔，今天看着也就這樣了。雪這麼大，你也回去歇着吧。”老劉點點頭，李玫先推門出去了。他怎麼也得把那支煙吸完才是。

果然，煙抽完老劉就出來了。李玫拿着傘送他到門口，把傘撐開給他。還在囑咐他注意看路，看着點燈走。老劉點點頭撐着傘走了。好在他家不遠，十來分鐘也就到了，她這樣想着。

進去就收拾衛生，好準備早點關門。小圓也已經下來在後面收拾着了。

街上真是靜極了，隻偶爾幾輛車過去。雪一時小一時大，已經鋪得滿滿了。燈光裡，還在随風飛舞着。

李玫放下杯子，把門打開。将秦姐的電動車雪拍了，推進來。然後拿起牆角的長鈎，鈎住卷閘門往下拉。

正拉到一半，突然傳來一聲“等會！” 接着門前蓦地出現一個人來，隻能看見下面的腿，還拎着東西。吓得她握緊了那長鈎，定住神，将門緩緩推上一截：“正要關門了，”她拿下鈎子，還要再說話，卻看清了來人。“小風！”

“玫姨。”程風站在門口，滿頭滿身的雪，笑着。

“真的是你！啊呀你這孩子！···”李玫扔下鐵鈎，忙一把抓住他手，“快進來！快進來！怎麼也不戴個帽子！圍巾也不圍！”進來推上門，又摸他臉：“看看這臉凍得！手也冰涼···”

“是風太大了嘛······”程風笑說。

程風······廚房裡忙碌的小圓站在那裡。好像是幻聽了吧······他的聲音模模糊糊的······

“風大你不知道穿厚點？你這孩子，回來也不說一聲，還吓我一跳！”母親的聲音又響起。

“怎麼突然回來了？你媽那裡沒事了？”還在說。

“小圓！”忽然一聲喚，吓了她一跳。

“小圓！”簾子掀開了。是他，黑色的衣服，白色的雪，更加鮮明地映出了他。是他！

“小圓，”他在笑。臉紅冽冽的，耳朵也紅紅的。頭發上殘落的雪像眼中的光芒一樣鮮亮。

程風 海水湧住了喉嚨，她笑着，淚水轟然滾下。

他在朦胧裡走近了，帶來清冽的氣息。“我回來了。”他擁着她。她也抓住了他。

李玫也在落淚。她放下了簾子，過去又将卷閘門先拉了下來，便在那裡抹着淚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