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女生:“是方婕做的。”
“方婕說學生會的日志落在裡面,讓我們課間來取一趟,我們來了,就遇到這樣的事。”她後怕地瞧着閘門,“謝謝你和盧俜,多虧你們來了,不然我們要在這裡被關一節課了。”
“這麼大的事?”齊恩蹙眉,“去政教處!”
“不,不行!”告密的女生臉色慘白。
“她就是為了懲罰我,我跟你說了那些……要是把事情鬧大,她肯定還要來對付我……”
齊恩氣的想笑,順帶瞥了一眼還支着她右手的盧俜:“瞧瞧。這就是你家方婕做的好事!”
“……我不知情。”盧俜低頭,“抱歉。”
他的側頰一塊灰撲撲,方才在閘門上蹭的。
“既然這樣,不是更應該跟老師說麼?”齊恩對她們說,“有事找老師,這不是玩笑話。”
“算……算了。”告密女生的聲音都在打顫,“你不是我們,你不知道的,這件事如果不計較,過去就過去了……方婕的爸爸是校董會的,柯老師……柯老師也不敢公事公辦……”
“意思是你們打算息事甯人咯?”齊恩輕嗤一聲,“行,你們的事,我不過問了。”
她伸手,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盧俜已經輕車熟路地攙扶住她,使她借力站了起來。
“對了,方婕知道你發聊天記錄的事?”
“她隻知道我和你說了,但是聊天記錄……”
齊恩聞言颔首。
“好,我知道了。”
目送兩個女生離開,齊恩擰了把鋒利的眉心,
她沒什麼好說的,但也不會後悔施以援手。
每個人有自己處事的方式,有些人習慣隐忍,有些人擅長爆發。齊恩不是凡事都能“忍字頭上一把刀”的人,刀架在她脖子上,她當然會不舒服。但她并不厭惡隐忍的人,他們比她想得更不容易,時時刻刻壓抑着仇恨,譬如那些所謂的好學生女孩,和眼前不語的盧俜。
他看着她掌心的傷,深棕的眉蹙得很重:
“有根倒刺卡進去了,先把血處理一下。”
齊恩翻轉自己的手腕:“我自己來。”
“是右手,你一個人不好搞。”
這家夥,怎麼了?齊恩擡眼瞧他,隻看到清晰的下颚線,嘿,盧俜不是很抵觸肢體接觸嗎?
他把她的手放到水龍頭底下清洗,一開始沒有碰到傷口,齊恩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盧俜說是自己從圖書館回教室,好啊,明明他也搞翹課這一套,為什麼方婕就偏偏逮着他們十七班人薅?越想越生氣,齊恩沒了好臉色。
“我,自,己,來。”
一字一頓地掙開他。
昨天傍晚說明白了、也說開了,齊恩對此沒有多耿耿于懷。即使之後校内校外再碰到盧俜,她也可以笑着和他打一聲招呼。隻是,再近的鄰居也不是朋友。盧俜并不是齊恩的朋友。
她揉搓着手上的灰泥,心裡在想事情,并沒有注意倒刺的位置,護亂碰到,輕嘶了一聲。
“……小心。”盧俜關停了水。
“我帶你去醫務室包紮。”
“小傷,不需要。”
“你的手上還有倒刺……”盧俜沒松手。
“那怎麼?你大發慈悲幫我拔出來啊?”
齊恩語氣并不好,以為這木頭就知難而退了。沒想他說:“那我拔出來,你忍着一點。”
話音未落,盧俜已經有了動作。齊恩意外地“诶”了一聲,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這盧俜!這檔口這麼積極做什麼?故意的吧?
他二話不說就上手,也不和她打個商量。
齊恩自己拔不會害怕,可别人她不放心。
她下意識緊閉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
“……好了。”
疼痛在逐漸消散,盧俜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仍然收束。他的手比她大了好多,掌心是整支手最柔軟的地界,他用左手的掌心托住她的手背,固定住她的瑟縮,盧俜不會給人以侵略感。
齊恩睜開眼,氣息撲撒在兩人接觸的區域上。
濡濕的水痕同汗液,青澀的肌膚和陽光親密。
好像很夏天。
好像很校園。
“你……也不和我說一聲。”
齊恩把手背在校褲上擦拭。
“抱歉。”常用的措辭,“你感覺好些嗎?”
“不是很痛了。”齊恩提起腳下的塑料袋,“要快點回去了,還給高玟她們帶了冰水。”
盧俜也俯身拿起淩亂的書本,齊恩才注意到。因為救人,他也扔了書,和她一樣的愣頭青。
其實他們也算同一種人吧?
兩人一起往教室去,到三樓再分開,齊恩回了班,找袁禮米要了一隻創可貼處理手上的傷。谌俞問她怎麼弄的,她說是磕碰的。張其薪看了她那隻手有點兒久,齊恩的袖口髒兮兮的。
但齊恩就是那種撒謊也面不改色的性子。
更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看出端倪。
放學後,谌俞背着書包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不順路怎麼一起回家?齊恩沒揭穿他,隻笑了笑,推辭說自己今天要值日。
谌俞走後,齊恩擦黑闆,瞥見門口的人。
是盧俜,非常規矩的站姿。他先開了口。
“你今天留晚自習嗎?”
“不留,回去夜跑。”
盧俜摸着泛紅的耳垂。
“我也不留。”
齊恩想了想:“還是留吧,要訂正卷子。”
盧俜抿了抿幹澀的唇:“……我也留。”
齊恩終于察覺了,她笑起來:“你幹嘛啊?”
盧俜略偏過頭去,陽光照在毛茸茸的卷發上。
“……等你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