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仟聞面露難色,張了張嘴,半晌沒能吐出一句話來,而白若松見狀也隻是了然地輕笑了一下。
“我給闵大人透個底吧。”白若松保持着這個貼近的動作,輕言細語道,“這個案子雖然還沒開始查,但我心裡對幕後黑手已經有了人選,原先隻有七八成把握吧……”
她頓了頓,悠悠道:“可透過闵大人被陷害一事,如今有九成了。”
闵仟聞目光猛地聚向白若松,感覺後背都沁出一點冷汗來:“白大人是說是……”
“噓。”白若松豎起一根食指,抵着自己的嘴唇,“闵大人心中有數就行,不必說出來。”
闵仟聞深吸一口氣,卻并沒有白若松想的那樣失态,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我明白了。”她道。
雖然女帝許了闵仟聞一旬的假,但她還是翌日就恢複了上值,得了兢兢業業的好名聲。
起居郎也在同一日被收押,據大理寺傳來的消息,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證言上說是曾被姜仲臨當街羞辱過,一直懷恨在心,才尋機會殺了她。
起居郎自叙且并沒有要誣陷闵仟聞的意思,闵仟聞純粹是倒黴,剛巧就和毒發的姜仲臨在一塊。
這份證言極其勉強,錯漏百出,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起居郎在替人頂罪。可大理寺上上下下,包括徽姮,全像是瞎子和聾子,默認了這個結案。
左谏議大夫自是不滿,可她也沒有别的辦法,本就打算忍氣吞聲了去,結果收斂姜仲臨屍體的時候才發現姜仲臨肚子上有道縫線。
自己的嫡女含冤而死也就罷了,居然屍體還讓人剖了!
左谏議大夫在女帝禦書房前頭長跪不起,要求聖人嚴懲下令剖屍的白若松。
當然,這些白若松都是聽别人說的,總之等她知道這一切消息的時候,女帝的口谕已經下到了刑部司,責令刑部司郎中白若松罰俸半年,閉門思過,由刑部侍郎徐彣暫代其職。
白若松當日就收拾東西,開開心心放假回家去了,路上遇到左谏議大夫還很有職業精神地裝了裝,一臉義憤填膺,好似閉門思過對自己是多麼大的羞辱一樣。
女帝安撫了大臣,左谏議大夫發洩了怒氣,白若松得到了假期,除了負擔了更多政務的可憐徐彣,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白若松閉門思過的翌日,闵仟聞啟程前往遂州。
在此期間,女帝身體漸漸轉好,總算參與了一次大朝會,安排三皇女接手了原先太女手中處理的政事,于冬月廿二,把人打發出去南方治水了。
對此安排,朝堂上下的看法都很不一緻,有人認為女帝是有意鍛煉三皇女,還有人認為女帝是認為三皇女在玉京太過礙眼,才會寒冬臘月把人打發走。
不過這一切和白若松關系都不大,她樂得清閑,吃吃喝喝,睡到日上三竿了三四日,該來的還是來了。
沈佳佳開始長睡不醒了。
殷照以為沈佳佳是個小公子,行為上很有分寸,就算沈佳佳不出現也不會去房間尋她。
而白若松則因為與沈佳佳發生過一些争執,二人有意避開了雙方。
所以在吃午食的時候,小阿樂開口問“佳佳哥哥怎麼沒在?”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若松急匆匆去沈佳佳寝房,推門而入隻見人睡得香甜,面上都染了一層薄紅。
她不敢大意,上手在頸側一摸,發現沈佳佳的身體正在起高燒。
白若松自認為自己是放假,可其實她明面上是閉門思過,輕易不得出府門,若在大街上被哪個認識的瞧見了,捅到女帝那裡,左谏議大夫鬧起來,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她本想等個幾日,閉門思過這事過去了,就帶沈佳佳上大興國寺,沒想到沈佳佳的身體先撐不住了。
白若松飯都不吃了,執意要帶沈佳佳去大興國寺,殷照攔也攔不住,說也說不過(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她嗓子壞了,根本沒法和巧舌如簧的白若松辯論),最後隻能僵着身體幫忙把沈佳佳擡上馬車,留下兩個小蘿蔔頭守家,二人往大興國寺而去。
殷照是通緝犯,不好在外頭露臉,白若松又是閉門思過的官員,二人都戴了遮掩面部的帷帽,在一衆香客奇異的目光下爬大興國寺前邊的台階。
殷照扛着一個沈佳佳還健步如飛,不得不多次停下來等白若松,後來等煩了,直接一手扛一個,負重上了大興國寺,肩膀抵着白若松的小肚子,差點把她颠吐。
二人剛站定在大門口,立刻就有一位面生的比丘尼上前來,招呼過二位後,柔聲道:“慧心比丘尼吩咐貧尼在此等候,二位檀越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