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怎麼這麼說呢。”她眨了眨眼睛,“懷瑾在乎啊。”
白若松知道不應該在這裡激怒這個女人,事實上,如果她能夠擁有像是欽元春與欽元冬那樣忠心耿耿的同時,又具有一定地位的心腹,就會在遠遠看見三皇女的同時,就吩咐自己的心腹去佘府搬救兵。
雖然把和自己對立的佘府的人稱作“救兵”有些奇怪,但這種情況下,也隻有佘榮或是女帝的人才能把這個蠢女人叫走了。
可惜她現在并沒有這樣的人選,雇來擡聘禮的工人隻是普通的百姓,連佘府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隻能寄希望于将軍府的人能夠意識到這點。
三皇女粗眉一豎,剛要發怒,長長的聘禮隊伍後頭突然傳來了一點騷動。
白若松瞬間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繞過降怒未怒的三皇女,從她的肩側望出,看見了撥開人群的家丁,和被家丁簇擁着接近的女人。
女人着帶鎏金暗紋的月白色斜襟貼裡,金帶十一銙,玉冠束發,風塵仆仆,看也不用看那些被家丁護衛撥開的人群,一路快行至三皇女身側,行了個禮,輕聲道:“殿下。”
三皇女被白若松氣得不輕,對打擾自己發怒的人沒什麼好臉色,掀起眼皮冷冷瞧着女人:“你來做什麼,佘文?”
女人,也便是佘文及其明顯地抽了一下嘴角。
她是以一個微微垂首的動作正對着三皇女的,三皇女興許看不見,在一旁的白若松看了個結結實實。
“殿下怎麼在這裡?”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佘文臉上已經是一個恭敬的完美笑容了,“大人們都等着殿下呢。”
三皇女一怔:“什麼?”
佘文湊到近處,在三皇女耳邊耳語了幾句,白若松隐隐約約聽到“起居郎”“中書舍人”這樣的字樣。
這兩個都是門下省的官職,門下省的侍中曾經是與言相一道支持太女的,如今太女才死她就轉投尚書令佘榮了?
三皇女的眉頭越蹙越緊,聽完一言不發,隻狠狠剮了白若松一眼,扭頭就走。
那些擡着聘禮的女侍們面面相觑,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佘文揮手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們才擡着東西灰溜溜轉身離開。
自從出現在将軍府的門口,佘文一直裝作沒有看見白若松,處理完一切以後甚至還拿着凰頭杖守門的晚燕打了招呼,客客氣氣地替三皇女賠了不是,最後問了句:“懷瑾不在府中麼?”
晚燕雖然手中拿着凰頭杖,但到底不過是個将軍府的家生子,攔住嚣張跋扈的三皇女是行使主家的吩咐,面對佘文的時候态度好了不少,福身行禮道:“老夫人身體有恙,小少爺寸步不離地收着呢。”
佘文面上不顯,内心卻是不信的。
她看雲家老太太那個精神頭,徒手打死一頭大蟲都不成問題,身體有恙?
不過官場上為了體面,說出一些離譜的托詞也是常事,她沒有過多計較,隻是道:“那我改日再來探望忠勇娘子。”
二人體面地結束了這場對話,白若松很識相地等佘文離開以後才上前。
晚燕一瞧見白若松,面上就綻開一個和适才虛與委蛇完全不一樣的笑容來,側開身子,眨了眨眼睛,小聲道:“老夫人等着大人呢。”
在這一瞬間,白若松産生了一種被窺視的感覺,窺視她的視線陰毒無比,比适才的太女還要仇惡,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那種怨毒。
白若松有感,朝着剛剛佘文離開的方向看去,隻能看見一輛還沒有離開的馬車。
怪了,她什麼時候得罪佘文了?
白若松隻短短疑惑了一瞬,就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對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都可以毫不留情面,讨厭自己也很正常。
簡陋的幾台聘禮擡進大敞的朱門,所謂“身體有恙”的雲祯老太太就站在大門後頭的院子裡,滿面紅光,帶着盈盈的笑意望向白若松。
“微娘來啦。”她道。
白若松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雲祯是在喊自己的字。
合帖的時候,她與雲瓊的生辰八字都是寫在紅紙上頭的,雲祯知道她的字再正常不過了。
“祖母怎麼在院子裡?”白若松從善如流,上前學晚燕的樣子,扶着雲祯的一側手臂,關懷道,“快入冬了,院子裡頭風大,祖母在茶廳等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