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啊!”沈佳佳激動道,“我可是直女,怎麼會和女人……那啥呢!雖然,雖然……”
她看了一眼白若松這張皮囊,輕咳一聲:“雖然好看的小姐姐也挺好啦……”
“喂!”
沈佳佳立刻挺直脊背道:“但我是直女,你知道的,我隻是欣賞美麗,并不代表我喜歡女人啊!”
白若松提醒她:“但你現在從身體上來說,是個男人。”
沈佳佳剛剛還挺直的脊背又立馬塌了下去,歎息:“是啊,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女人不是一種性别,是一種處境,我現在真是深有體會。甭管是男人女人,總之在這種地方,都是倒黴催的,怎麼逃也逃不出去,砧闆上的魚肉。”
“沒事的。”白若松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慰道,“我等會就把你贖出去,你跟着我就行了。”
“真的嗎?”沈佳佳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白若松,有所希冀,但又立刻蹙眉道,“但是我這個身體好像是個花魁,估計蠻貴的,你現在的工資買得起我嗎?”
當然買不起了,就她這個月俸,不吃不喝再十年也買不起一個花魁啊……
白若松尴尬别過頭,輕咳道:“就,反正我有辦法就是了。”
總歸是幫羽新的忙,楊卿君肯定會出錢的。
漕運嘛,窮得隻剩下錢了。
沈佳佳不清楚這裡頭的彎彎繞繞,感動地一把抱緊白若松:“嗚嗚嗚,你真是我一輩子,不對,兩輩子的好姐妹,肯為我花這麼多錢!”
白若松莫名就頂了這麼個功勞,有些心虛,不敢過多解釋。而且沈佳佳這個身體,到底是個男人,被抱得這麼緊,能夠很明顯感覺到胸前薄薄的肌肉貼在自己的身上,整得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總之你先松開,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沈佳佳松開手,見白若松居然臉頰略略有些漲紅,一時壞從心上起,嘴角噙起一個笑容來。
白若松和沈佳佳也算是三年多的室友關系,互相之間真的是太熟悉了,看見她這個笑容,内心立即警鈴大作:“你想幹嘛?”
沈佳佳:“其實我這個花魁,除了臉長得好看,本錢也還是不錯的。”
白若松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什麼錢?”
說是遲那時快,沈佳佳一把抓住白若松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一貼:“摸到了嗎,這可是胸肌哎。”
白若松裂開了:“卧槽,你他爹的到底在幹嘛……快松開啊!!!”
沈佳佳牢牢攥住白若松想抽出去的手臂,咋舌道:“這玩意一般還摸不到呢,大馬路上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肌肉啊,而且腹部也塊壘分明喲,你再往下摸摸……”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打斷了。
房間的門栅被人一腳踹開,撞到旁邊的牆壁,又發出第二聲巨響,彈了回去,不堪重負的門軸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
外頭暖黃色的燭火透進來,投射在了白若松的側臉上。
她僵硬地轉過頭去,看見一個肩寬腿長,一身霁藍色長袍的人正站在大門口,緩緩放下穿着六合靴的腳。
他逆光而立,燭火耀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圈柿紅色的光暈。
白若松看不清他的面色,但能很明顯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好落在了她貼着沈佳佳胸腹的手掌上。
他周身那種壓抑而冰冷的氣氛卻蔓延進來,凍得白若松渾身血管裡頭的血液都凝固了。
接到消息的羽新連胸口的帶子都沒系就趕了過來,可還是來遲了,隻能僵硬地站在一旁,見證這一場修羅場,對白若松投了一個抱歉的眼色。
白若松感覺後脊背上豎起無數的汗毛,嘴唇一顫,想說話,這才發現自己從剛剛開始一直緊張得沒有呼吸,此刻居然說不出話來。
伴随着淩亂的腳步聲,有紅樓的護衛舉着棍棒匆匆而來,粗着嗓門就沖這個擅闖的男人一棒揮下,把白若松吓得心髒驟停。
“住手!!”她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猛地站起身來,卻忘了自己還被沈佳佳扯着手臂呢,往前一撲,膝蓋剛好撞在了羅漢床的床闆上。
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白若松痛得眼淚瞬間飙出,從鼻腔裡頭發出斷斷續續的哼唧聲。
“夭夭,你沒事吧!!”沈佳佳吓了一跳,赤腳下床,蹲下身就去扶白若松,另一隻手還覆在了她捂着膝蓋的手背上,“我幫你揉一揉?”
白若松很少這麼絕望。
她拂開沈佳佳的手,忍着痛擡起頭來,剛好瞧見雲瓊側身避過呼嘯而下的棍子,一個肘擊,将那個舉着棍子的護衛直接擊飛了出去。
一時間,四周就隻剩下趴在地上痛得和她一樣哼哼唧唧的護衛。
也是。
白若松想自己剛剛的确太着急了,雲瓊可是上過戰場的雲麾大将軍,不過是煙花地的幾個打手,哪裡能是他的對手。
雲瓊解決完人,側着身子,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袖子上的灰,一眼都沒有看白若松。
羽新在雙方動手之際,就已經躲進了屋子,等一切塵埃落定才探出身來,對旁邊瑟瑟發抖的跑堂道:“别急,不過是正夫找上門來抓負心人罷了,不是尋仇的,讓樓裡不要驚慌。”
“什麼正夫?”沈佳佳還在狀态外,看向白若松,“你的正夫?”
白若松想着,他們兩個都沒有成婚呢,怎麼能把别人說成自己的正夫呢,于是便搖了搖頭。
她這個動作剛做完,那邊本來站在原地的雲瓊突然邁腿,一瞬就消失在了白若松的視線内。
白若松也顧不上膝蓋了,手臂撐着床闆站起身來,瘸着腿走一步跳一步地來到門口,看見長廊中雲瓊那頭也不回的決絕身影,想開口喊人,張了張嘴,又立刻意識到在這裡喊出雲瓊的名字是會自找麻煩的,隻能再度閉上。
她手撐在門栅上,想跳過門檻追出去,卻被羽新扯住了袖子。
“白娘子。”羽新柔柔一笑,眼中卻沒有笑意,隻有略帶警告的冷冽,“不是要給咱們的花魁公子贖身麼?”
白若松回頭看了眼羽新,又看了眼一臉茫然的沈佳佳,再扭過頭去,剛好看見雲瓊的身影一閃,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聽到動靜的平翁帶着新的打手姗姗來遲,白若松看見他們出現的一瞬就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别的選擇了。
沉住氣,白若松。
她深呼吸一口氣,還是退了回來,看着羽新,故意大聲道:“内人莽撞,教從竹公子見笑了。”
走近的平翁本來是滿臉焦急的,聽見白若松的話,知道不是有人鬧事以後,面色略略緩和了一點。
他在紅樓多年,倒是也見識過許多原配正夫來這裡鬧的,不過像這樣能把一大群紅樓護衛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倒是頭一個。
“沒用的東西。”她就近踹了一腳地上的人,冷聲道,“還不快走,趴在這裡給紅樓丢人!”
那護衛敢怒不敢言,掙紮着爬起來,撿過自己的棍子,和其他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離開了。
“平翁。”羽新給近處的平翁福了一個身,笑道,“平翁的大生意可來了。”
自從西景瘋癫以後,平翁的日子過得一落千丈,平日那些見了他得恭恭敬敬的人,如今不少都鼻孔朝天,假裝沒看見他。
羽新這麼一說,他還以為人家是在嘲諷自己,闆着臉,沒好氣道:“我能有什麼大生意。”
“客人覺得西景公子好,要贖了去呢,可不是大生意?”
“什麼?”平翁詫異了一下,這才發現隻要一得自由就張牙舞爪要跑的西景,此刻正乖巧地站在那張羅漢床的旁邊,眨着眼睛瞧着自己。
因為剛剛才扯着白若松的手在身上摁來摁去,沈佳佳身上唯一的單薄的中衣淩亂,胸口扯開了一條縫隙,能看見微微隆起的薄薄的肌肉痕迹。
“他……他癔症好了?”
白若松眼皮一跳,立刻意識到如果“西景”的癔症好了,自己想将人贖出去,怕是不容易了,立刻就向沈佳佳使眼色。
可惜,沈佳佳沒經曆過這些爾虞我詐,一時并不明白白若松是什麼意思。
羽新倒是體會了她的意思,馬上接口道:“我看西景公子不是癔症好了,倒像是與咱們這位客人情投意合,願意跟着人家走呢,對吧?”
這下沈佳佳總算也明白過來,連忙上前一把抓住白若松的手臂,自認為小鳥依人地往她胸前一靠。
可惜她掌握不好新身體的這個力道,白若松隻感覺自己被錘了一下,憋紅了臉才沒有咳嗽出聲,在外人看來倒真像是情投意合羞紅了臉。
“我就看上這位……額……這位娘子,願意跟她走,你要是不同意……”沈佳佳一閉眼,破罐破摔道,“我還鬧,我鬧得更厲害,我把你們每個人的頭都打破,大家都别想安甯!”
見識過沈佳佳的厲害的平翁面色鐵青。
他環顧這幾人,僵持良久,終究是擡手對着白若松一禮:“娘子稍等,我這就去請教鐘爹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