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易甯卻告訴她,文帝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殷照恨得目眦盡裂,身體一晃,當場吐出一口黑血。
白若松吓得跳了起來,走上前幾步,想去查看,又怕自己輕易的觸碰會加重她的傷勢,一時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手舞足蹈的,顯得有些滑稽。
易甯眼睛一掃那被噴濺了血液的桌案,淡淡道:“無妨事的,不過是一點淤血罷了,于她有益。”
白若松其實不是很相信易甯,她又不是大夫,現在這個樣子,更像是為了讓和她嗆聲的殷照可以多吃一點苦頭,而随意瞎編了幾句。
“大人!”白若松急道,“您别和她嗆聲了,給氣死了怎麼辦啊!”
多好的證據,氣死了就沒有了啊!
“我不過是說了幾句事實。”易甯冷笑一聲,“佘榮居然能安排你這種廢物暗樁來刺殺女帝,尚書令府也是沒落了。”
殷照慢悠悠擡頭,因為精神恍惚而顯得眼神有些迷離,毫無焦距地看着易甯。
易甯擰眉,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殷照的眼睛,試探道:“怎麼,佘榮沒告訴過你,失敗了就應當原地自殺,别連累佘府麼?”
白若松不贊同道:“大人!”
殷照卻仍舊不為所動,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隻有嘴角滲出的一點淤血,還在緩緩往下流淌。
易甯垂下眼睑,忍不住擡起食指,敲擊了一下桌案。
這是她慣用的一個小動作,每次她一敲,白若松便知道,她心裡頭又開始琢磨什麼複雜的東西了。
她以緩慢的速度,敲了三下桌案以後,一頓,重新掀起眼皮看向殷照。
白若松還以為她會說點什麼,例如“我們來做個交易”,或者是“你最好和我實話實說”這樣的,結果她隻是迅速一起身,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外走。
白若松都怔住了,在易甯都快走出寝房的時候,才如夢初醒一般地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
她邊跑邊喊,結果易甯像是沒有聽見一樣,腳步都不帶一點停頓。
白若松一路追着人進了易甯的房間,她連門也沒關,一進門就直奔内間,打開衣櫃,取出了幹淨的一套官服,旁若無人地解開蹀躞帶開始換。
雖然都是女人,但白若松也沒有盯着人家換衣服的愛好,急忙轉身,背對着易甯,抱怨道:“大人您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啊。”
“咔哒”一聲,是蹀躞帶上的金屬扣撞擊木質桌面的聲音。
“沒什麼好說的。”易甯聲音淡淡,“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麼。”
白若松一愣:“什麼意思?”
易甯嫌惡地扯下身上臭烘烘的官服,言簡意赅道:“意思就是她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個棄子,你就算留下來,也沒有用處。”
白若松這下明白了易甯的意思。
她也知道易甯剛剛在殷照面前,頻繁地提起佘榮,大約是想套點什麼有用的信息出來。
但她沒預料到,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易甯居然就已經做出了判斷。
白若松知道易甯的本事,但這畢竟是一個不得多的的線索,仍是不死心道:“不過幾句話,您就判斷好了嗎,萬一她是裝的呢?”
“怎麼裝?”易甯嗤笑一聲,“你以為她是你麼,這麼會裝?”
莫名其妙被怒火濺射到的白若松垂着頭,拽了拽自己的手指頭,直到聽見身後蹀躞帶被“咔哒”一下扣上的聲音,這才喏喏轉身,對着易甯的方向道:“我,我想留下她。”
換好幹淨衣服的易甯正在從衣櫃裡往外翻便服,聞言直起腰來,睨了一眼白若松:“我說,她沒有用處,留在身邊反而是個禍害。”
白若松當然知道易甯的意思。
殷照身負弑君的重罪,并且她還以為白若松是白謹的女兒,萬一落到别人手裡,就成了對付白若松的一個大殺器。
但是白若松此刻卻想到了言長柏。
那本厚厚的,言長柏寫下的手劄,最快樂,最燦爛的一段時光,就是與白謹一起度過的。
說到底,如果不是言長柏,拼死生下了“白若松”的這具身體,那她也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
雖然白若松對言長柏沒有過多的親情,但是實際心裡頭,對他是有感激存在的。
如果言長柏還在的話,肯定會想保住自己妻主家唯一的血脈的。
“我知道。”白若松仍然堅持道,“但是,我想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