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松因為适才才将賀禮收回自己的屋子,所以房間的門是敞開着的,輕易便聽見了側邊屬于易甯的寝房的門栅打開的聲音。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人。”垂花門外拍擊大門的人開始喊了起來,正是孟安姗的聲音。
白若松一把抱起桌上成堆的賀禮,不管拆了的沒拆的,通通掃到一邊敞開的箱子裡頭,迅速整了整衣襟就将頭探了出去,往易甯的寝房方向看。
易甯很顯然剛剛才睡醒,雙目無神,身上隻着了一身雪白色的中衣,頭發則亂糟糟地披在身後。
白若松一探頭出去,她立刻察覺,倏地轉頭,目光冷箭一般向着白若松刺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的談判起了作用,白若松居然覺得低氣壓的易甯好像也沒這麼可怕,頂着她淩厲的目光,還能咧開嘴笑一下。
易甯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沉着面色盯了白若松好一會。
要不是垂花門外的孟安姗實在是太吵,白若松都懷疑她能把自己盯個洞出來。
“大人,大人你不會還沒睡醒吧,大人!!”
易甯連頭發都沒整,大步流星跨出寝房,穿過院子來到垂花門前。
白若松将身體也一齊探了出去,瞄着垂花門的方向,眼見着易甯一擡門栓,猛地拉開了門栅,随後便是躲閃不及的孟安姗朝前摔進了院子裡。
“哎呦。”孟安姗被門檻一絆,狠狠摔了個狗吃屎,側臉剛好就蹭在門口粗糙的石闆地面上,瞬間滲出血漬來。
她四肢并用爬了起來,不顧面上的傷口,第一時間查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帶着的紅瑪瑙串,見它沒有破損,這才安下心來。
“大人。”孟安姗埋怨道,“你開門好歹說一聲啊,看把我摔的。”
易甯并沒有什麼好臉色,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你是武官還是我是武官,有沒有人接近門栅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孟安姗被易甯說得一陣尴尬,趕忙轉移話題道:“我,我這不是太着急了嗎,有大事發生了!”
“你大清早跑來敲我的門,最好是有真的有大事發生了。”
“真的是大事,我保證。”孟安姗三指一并,做了個發誓的手勢,随即眼睛一眨,道,“何侍郎,我是說前刑部侍郎何同光,死在大理寺監裡頭啦。”
易甯也沒想到能聽到這樣的消息,立時呼吸一滞,眸色微凝,唇角往下耷拉出一個弧度,問道:“死因是什麼,大理寺查了嗎?”
“沒查呢。”孟安姗搖頭,“今早才剛發現的,大理寺為了避嫌,封鎖了監獄,将案子轉到了刑部,教大人過去呢。”
易甯在原地靜站片刻,什麼也沒說便倏地轉身,就這樣大步穿過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寝房之中。
白若松此刻已經慢慢摸近了垂花門,把孟安姗的話聽了個整,也有些震驚。
她瞧着孟安姗一側擦傷的面頰還在往外冒着血珠子,在懷中摸了摸,抽出一塊帕子遞給了她。
“哎呀,多謝。”孟安姗笑着接過帕子,貼在了自己側臉上,摁住了傷口。
不過片刻,易甯自寝房而出,一身官服已然穿戴得整整齊齊。
她大步跨出垂花門,一回頭,見白若松仍然站在原地,蹙眉道:“你還在做什麼?”
白若松一怔:“嗯?”
一旁的孟安姗趕緊用手肘捅了捅白若松,提醒道:“您現在是刑部司員外郎啦,該跟着大人一塊去案發現場的。”
白若松這才恍然大悟。
無論是女帝下聖旨,還是收了這麼多的賀禮,都沒有給她一種自己升官了的實感。
現在孟安姗這麼一提醒,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如今不再是隻能待在刑部司整理案卷的主事了,而是可以跟随易甯一起外出的刑部司員外郎。
白若松摸了摸自己的幞頭和腰上的蹀躞帶,确認穿着一切整齊以後,這才跨過門檻,一路小步至易甯的身前,拱手禮道:“大人。”
大約是因為二人已經說開了各自的身份,易甯居然罕見地在白若松躬身的同時,疼不住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這個禮。
“大人?”
易甯轉身,淡淡說了句:“跟上來。”
随即大步流星地往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