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姮福身,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禦書房,在門口吩咐人去刑部司傳話。
收到傳喚的易甯才剛剛從大理寺監走處理,屁股都沒有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熱,又匆匆回了大理寺監,将睡死了的白若松提了起來,一路随着傳話的千牛衛來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内,已然聽聞一切的女帝心裡頭煩得很,将礙事的太女攆出了門,将易甯和白若松二人喚了進來,讓她們自己對峙。
白若松一見崔道娘,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她不能表現出在意,隻淡淡道:“原來是你。”
易甯忍住了轉頭看白若松的沖動。
女帝見狀,好笑出聲道:“愛卿認識這人?”
白若松不卑不亢道:“回聖人,此人厚着臉皮跟了我們一段時日,但是在隴州刺史府,得知隴州刺史也不知那些被青東寨虜去的男人的下落以後,便告辭回鄉,自行消失了。”
女帝“哦?”了一聲,咂摸了着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自行消失?”
白若松心髒狂跳。
但是托身上的毒的福,她的面部肌肉不怎麼受到自己的控制,反而顯得十分冷靜。
“是。”她垂首禮道,“此人告辭之際,易郎中與雲麾大将軍都在現場,皆可作證。”
女帝食指摩挲着已然空了的玉碗,看向一側的雲瓊。
雲瓊與徽姮是女帝的左膀右臂。
興許是為了避嫌,但凡是涉及對方的事情,二人都極少摻和。
比如現在,知道隴州的事情是有關雲瓊的,徽姮幹脆站在禦書房門口不進來了。
女帝對二人的态度,與聰慧十分滿意,并且還因為她手中握着二人的命脈,所以對他們是十分信任的。
至少表面,是十分信任的。
“懷瑾。”女帝開口,“可有此事?”
白若松聽女帝喚雲瓊的字,眼皮忍不住一跳。幸好她低垂着頭,這點子小動作不會為外人知曉。
雲瓊颔首。
站立在一側的他一直沉默不語,終于在此刻說出了他來到禦書房之後的第一個字:“是。”
“既是懷瑾開口了,那朕自然不會懷疑于你。”女帝把目光又落回白若松身上,“那白卿又為何如這崔娘子所說,草草結案,連被虜公子們的下落,都不曾調查清楚呢?”
白若松内心忍不住腹诽。
還能為啥,還不是你不讓查,在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
但是無論内心怎麼吐槽,總之一旦犯事,鍋是甩不到老闆頭上的。
白若松正要硬着頭皮開口,一旁的易甯卻是搶先一步,開口道:“回聖人,是我不讓查的。”
白若松急死了,恨不得踩易甯一腳,讓她閉上嘴。
可此刻無數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們的身上,她是一點小動作也做不得。
女帝又是“哦?”了一聲,問道:“易愛卿又是為何要這樣做呢?”
易甯面不改色,理所當然道:“臣等奉聖人旨意,調查的是踩踏案,行的是剿匪之事。所以臣認為,後續的事情,應另立他案,不該攪和在一起。”
說罷,她主動跪于地,認罪道:“是臣辦事不妥,臣罪該萬死,請聖人責罰。”
“陛下。”一旁的雲瓊也開口道,“易郎中替陛下辦事,一路勞苦功高,隻是出了一些疏忽,讓她自行彌補了就好。”
女帝冷冷睨了雲瓊一眼,雲瓊垂下眼睑,不再開口。
他知道女帝最不喜歡的就是他人插手她的決定,便是多年侍奉在側的徽姮,每次被詢問意見,也是要先開口一句:“臣不敢妄議。”
他開口求情,的确僭越。
但是雲瓊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若是不開這個口,将女帝架起來,那麼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女帝此刻也明白自己被架起來了。
雲瓊都說了,易甯是“替陛下辦事”,且功績斐然。
搗毀青東寨,押解隴州刺史回京,證據還一應齊全,為她解了心頭大患。
而她此刻若是為了這麼點掃尾的小事,就将人發落了,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
“徽姮!”女帝開口。
徽姮自外間小步而入,來到案幾前一福身。
“着翰林院前來。”女帝取了一側的黃絹,甩到了地上,冷聲道,“替朕拟制。”
徽姮撿起地上的黃娟,恭謹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