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纏住施情的目光,喉結上下滑滾,慢慢飲下杯中濃茶。
短暫的眼神交彙不過幾秒,施情側目,盯緊Jayden掀唇,“多謝。”
“今後可能要繼續麻煩助理了。”
言下之意:這件事沒結束。
女聲尾端仿若夾着小勾子,強勢咬住心髒血肉,秦鈞霖扣杯的手指泛出青白。
見主位上的羅啟政想從中調和,施情音腔舒徐,“這料子同之前那塊手把件的原石品質不相上下,不知阿政叔還記不記得?”
羅啟政的話噎在喉中。
施情作風清傲歸清傲,場面功夫卻做得到位。
曾送給羅啟政一個玻璃種帝王綠手把件。
這是警告他拿了施家的東西就不要多管閑事,羅啟政無奈作罷。
“突然記起這件事,話有些多,您不介意就好。”施情言辭婉柔,聽着攻擊性全無。
羅啟政:“......”
好的壞的全被講完,他介意還能怎樣??
今日聚齊是為顧全羅啟政的家族份量,唐子晉見機插話,氣氛活躍起來。
晚餐時間,奢石描金餐桌之上風平浪靜,不見刀光劍影。
秦家的菜單每禮拜重新排列設計一次,設宴前會從全球各地聘請國際名廚共同制定菜式。
從餐前到餐後皆會顧及到所有人的口味,羅啟政極少回維澳大屋居住,此處的服務精準度相較于玖号帝院差了幾個等級。
為安撫施情的脾氣,羅啟政請來負責過世界級規格晚宴的廚師長來籌備,餐具也依照施情的喜好提前定制,晚餐還算合施情的心意。
餐後,羅啟政留下秦鈞霖與秦兆峰談話,施情尋個借口走掉。
......
休息庭園。
“小姐,秦總讓您放心等,結束後就來接您。”康子瑤轉述。
施情點頭。
餘光掃過一抹寒光,她捏起桌上飛镖。
飛镖靶就在不遠處,施情今日沒穿太高跟的鞋,飛镖是項不錯的室内休閑運動,她雖不精通,卻也會玩。
跟着一起用晚餐的秦家人不敢放開同施情接觸,陪着施情閑聊。此處休息庭園分區,施情坦言不必關照她,幾人這才放心離開。
少焉,施情聽到耳邊有腳步音。
鞋聲沉穩規律,步步狠踏心尖,施情選着飛镖滿不在乎。
下一秒,施情手指握穩飛镖準确掌控重心。
放镖那瞬,秦鈞霖恰好走來,飛镖迅速射向他的方位,保镖一擁而上反被他擋掉。
啪——飛镖射中紅心。
秦鈞霖沒管,擡步逼近,緊接着施情再次放镖。
這次......飛镖射偏了。
千鈞一發之際康子瑤反應迅捷,順手甩出去旁邊的硬物将飛镖徹底撞偏,化險為夷,飛镖幾乎擦着秦鈞霖的喉結而過。
康子瑤露出程序化的歉意,Jayden語塞。
在秦家的地界随着性子為所欲為......
真不怕死啊。
保镖為秦鈞霖做事時間長達十年之久,極度忠誠。秦鈞霖的私人保镖同秦家聘用的安保團隊不是同一級别,二者沒有可比性。
飛镖落地聲音清脆空靈,秦鈞霖壓制保镖,面色平穩,似乎想這麼算了。康子瑤拉高警惕,今晚真正先動手的人是小姐,以秦家這位的做派......
忍耐是最不可能的。
男人沒穿外套也未系領帶,内裡的黑襯衫紐扣松開幾顆,少了被正裝束縛的節欲韻味。
燈具擴散着暖光,襯衫顯出輕微緞面質感。
光線順着男人喉結一路滑下,越過胸骨上窩,明光暗影不時交替,皮相曲線深邃立體,略微粗犷,似是連綿起伏的峰巒。
緞光總是過于溫潤放縱,此時卻被男人周身的倦悶涼意盡數遮蓋。
不算匹配的兩種風格難得和諧迷人。
施情擺弄着第三支飛镖,遲遲不動手,秦鈞霖知道施情一直清楚他的動作。
故意射偏了而已。
秦鈞霖逼着自己吞掉不該有的複雜情緒,過速的心跳與心腔内翻滾的薄怒交纏環繞,攪得他心裡隻剩渾水。
他沒錯過施情面中閃過的挑釁興味,正當他壓住心火準備開口時,唐子晉心急闖入。
“二哥。”
羅啟政找秦鈞霖、秦兆峰談話是為正事,哪料秦鈞霖我行我素,搬出冠冕堂皇的借口讓秦兆峰啞口無言,然後當着一衆長者的面利落走人。
偏生禮數周全挑不出錯處,羅啟政頭都大了,隻好派唐子晉過來。
聞言,秦鈞霖側眸,惹來唐子晉驚恐的眼神。
唐子晉凝過男人衣着,眸光狂閃。
秦氏兄弟二人是壕江出了名的意氣風發,秦兆峰本人氣質出塵,再硬派的衣裝配上那副皮囊都不免顯露出清隽品格。秦鈞霖則截然不同,任何外物都能被他襯映成附屬品,無論價值幾何。
是人穿衣,而非衣穿人。
今晚,秦鈞霖所穿的正裝從内到外色系有用心配搭過,所選顔色同秦兆峰那身碰巧吻合,饒是布料質感都那麼相像。
衣裝顔色不小衆,算是改良版本基礎色,唐子晉心知肚明,這不是秦鈞霖的偏好,也不是秦兆峰的。
而是施情的。
蓦地,秦鈞霖察覺到什麼,轉頭瞥過女人隐隐不耐的神态,唇角蕩起淺弧。
“出去。”男人話鋒朝向唐子晉奔去。
保镖舉止強硬,依着秦鈞霖的意思将唐子晉請走。
休息庭園分出十幾處娛.樂.場.館,腳下地盤是飛镖館。每處場館的四邊幕牆皆由玻璃制成,唐子晉與幾位秦家人不難看清飛镖館内的狀況。
男人證明自己不會做什麼,出奇随和。
就算是占了下風主動證明也抹不掉深藏骨内的冷傲。
片刻,秦鈞霖看向施情,用眼神詢問——
這樣可以了嗎?
康子瑤護住施情,眼底存着謹慎。
清了場,可又沒完全清,康子瑤氣笑了,還真“貼心”啊。
施情同秦家的關系太難平衡,秦兆峰看似柔謹紳士,結果抓住施情缺人的機會反手給了秦鈞霖一記無聲“下馬威”,美名其曰——信任。施情沒料到秦兆峰出手會如此僞善陰毒,但她并不在意。
殺人誅心,這是要強行磨平秦鈞霖的棱角。秦兆峰同樣沒算準自己刺下去的這把刀會被秦鈞霖強硬地捅回來,捅得他差點失去還手之力。
秦鈞霖為施情做事的這段時間,秦兆峰非但沒能握住家族話事權,相反還被秦鈞霖火速架空,成了傀儡。秦鈞霖能平靜這麼久更加出乎施情意料,秦家是壕江公認的狼窩,誰都想進來分一杯羹,有膽量的人卻寥寥無幾。
不擇手段也好,光明磊落也罷,赢家遊戲,失敗的人就隻能出局,她也一樣。
這塊平衡木上是三個人,誰動一下都有可能撞破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