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是因為你一無所知,你根本不知道這藥背後的秘密。”
裡蘇特一口喝光啤酒,血紅的眼睛突然看向了身旁拿着酒瓶沒動的迪亞波羅。
“你該不會真認為這種藥起效,是因為它背後的科技很先進吧?”
“我花了好幾年調查法爾科、調查那個藥企,我想知道那種賺錢麻醉藥背後的秘密,原本我都以為沒有希望了,但多虧馬呂斯·科赫,他給了我至關重要的幫助?”
他說多虧科赫?
科赫能幫到一個殺手什麼忙?
“我們的同伴中也有懂得生化知識的人,他嘗試過提純希格魯特,當反複試驗讓濃度達到常規款的一萬倍,且劑量極大地堆在一起時,一個奇妙的現象産生了。”裡蘇特随手把酒瓶放在一邊,又開起第二瓶酒。
“科赫發明的替身檢測機器,會對這種藥有反應……你相信嗎?”
院落裡安靜極了,隻有裡蘇特剛剛落下的尾音。
殺手目不轉睛地看着血橙還沒放進嘴裡,就徹底愣下來聽自己說話的熱情老闆,那張因為旅途颠簸而恢複素顔,意外安靜無害的臉上,是某種呼之欲出的驚愕。
“雖然是很微弱而難以察覺的反應,但現在的檢測技術越來越敏感,居然可以被捕捉到。”
某種細節在迪亞波羅腦中啪嗒合扣,而不安的回路瞬時打通。
“我們推測——希格魯特是替身做出來的藥。”
裡蘇特聲音粗犷無感情,講這種秘密時會有讓人背後一涼的效果。
如果真是這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現存所有受到希格魯特恩惠,所有依賴它生活着的人,全都身處一場不知真相和後果的騙局之中。
但這樣也非常合理。
可以颠覆過去所有認知,毫無缺點的藥,除了替身使者,誰能創造這樣的奇迹?
“你難道是說……洛倫佐是……那個替身使者嗎?畢竟……希格魯特是他發明的東西。”迪亞波羅自己都沒意識到橙子在手中攥出了汁水,他隻是瘋狂運作大腦來猜測種種可能性。
“不,目前不确定,我跟蹤過他,他從來沒有放出過替身,雖然不知道替身使者的本尊躲在哪裡,與法爾科是什麼關系,或者幹脆就是法爾科本人,但這說明了一件事——所有人都被騙了!”
“希格魯特是替身創造的奇迹,根本不是基于自然産生的藥,然而所有人卻還毫無知覺地使用它,把所謂的希格魯特原材料當寶貝!”裡蘇特第二瓶啤酒沒兩下又灌了進去。
迪亞波羅低頭看着被他捏爛的血橙汁,猩紅血管般的紋路布滿橘肉,汁水沾濕了手。
如果是那樣,那已經被推廣到全世界的希格魯特……
“既然來源是替身,那我們就可以搶到手,我不在乎紀堯姆立下了多少好聽的承諾,我隻在乎希格魯特帶來的收益!我們已經調查到這個地步了,不管死再多人,那份錢也必然是我們的東西!”裡蘇特狠狠地說,像是把在紀堯姆那邊吃的憋都發洩出來。
“你們……你不可能戰勝紀堯姆和法爾科,他們網羅了太多強者,太多替身使者……”
迪亞波羅埋下眼睛,快速說出對裡蘇特現狀的推測,以掩蓋心裡另一個波瀾起伏的猜測。
“嗯,所以如果所有路都走不通的話,我還有一個選擇——殺了法爾科。我知道他一死這藥就失傳,假如希格魯特無法生産,所有對麻醉藥品有需求的人都不得不另尋方法。”
裡蘇特把手伸到衣服裡,想掏出某種東西。
“沒有了希格魯特,他們一定會想重新拾起被他們抛棄的傳統麻醉藥,而我們剛好掌握了幾個地中海上的化學提煉廠,到那時我們依舊是賺大錢的銷售方,所以我們就要抓到那個女孩,你見過她沒有?”
腦中思緒萬千的迪亞波羅,看見了裡蘇特舉在手中的一張照片。
一個粉色短發女孩,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眉眼似曾相識。
疼痛霎那間閃過,迪亞波羅一下捂住了額頭,橙子掉到地上。
她是誰?看起來好眼熟?在哪裡見過她?
不,不對,不可能見過她。
認識她是不符合常理的,隻是巧合,一切都隻是巧合…
迪亞波羅痛苦的樣子被裡蘇特看在眼裡,他把照片收了起來,握住熱情老闆的手腕想确認情況。
“你怎麼了?”
“沒有……隻是……慣性頭痛……”
迪亞波羅揮開裡蘇特的手,不想别人靠太近。
“你認識她?”
“我不認識,我不可能認識她……”
迪亞波羅閉着眼睛,垂頭按揉着眉骨低聲回答。
“她是誰?和你們的敵人是什麼關系?”
裡蘇特又看了他幾眼,确認了他說的是實話後,松開了他的手腕。
“她是法爾科失散在外十五年的女兒,名叫特裡休。”
殺手把特裡休的照片放進包裡,一手将頭痛的迪亞波羅提拉起來。
“我們要抓到她好威脅她的父親,如果法爾科是替身使者,那麼通過親子遺傳,她也很可能是個替身使者,這樣就能通過她知道她父親的秘密,最好可以知道希格魯特配方的秘密。”
迪亞波羅依舊不吭聲,從他看到那女孩的臉時,頭痛就席卷而來。
“你們不會成功的,洛倫佐身邊圍繞着替身使者,即便你綁架了我,也不可能威脅到他,我肯定也不會協助你們的。”
“就事論事,希格魯特是不是替身制作的藥另說……但我不會因為你們這樣的人背叛洛倫佐。”
他面無表情地回答裡蘇特,與殺手血紅的眼睛對視。
他才不會為區區幾個雇傭兵背叛多年信賴的盟友。
“是嗎?能不能威脅之後再看吧,但正如我所說,你已經知道了這些秘密,所以我不會讓你逃掉。”
裡蘇特帶着酒精氣的呼吸噴到熱情老闆臉上,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迪亞波羅抵到了角落,一手撐在牆上不準對方逃走,整個人在月色下籠罩出陰影。
“既然你這麼态度堅決,那我就告訴你吧,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往你體内放了一根磨尖的鐵針,你要是敢跑,它就會順着血液流動緩緩進入你的心髒,直到刺穿心肌為止。”
裡蘇特又一次捏住迪亞波羅的臉,強迫他擡頭看人。
迪亞波羅隻能垂下眼睛,抗拒與對方的視線接觸,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你或許認為自己很聰明,有把握利用我們這樣的惡人逃離跟蹤者,但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裡蘇特說這話時已經釋放出通身壓力,而迪亞波羅因為頭痛無法反抗過大的臂力。
“雖然你不及法爾科的女兒重要,但我也調查過法爾科,他對你态度暧昧,你們兩個之間絕對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所以我不會放你走。我的替身能力範圍有限,所以别想離我太遠,也别想逃跑,否則我不保證那根鐵針會不會立刻刺穿你的髒器。”
一字一頓恐吓完畢後,裡蘇特才松手。
迪亞波羅前所未有地無力,他癱下來坐在凳子上喘氣,冷汗從額角流下,喬魯諾變出的青蛙跳到他腳邊,鼓膜翕動,卻守着不肯離開。
裡蘇特低頭看了一下這隻動物,确認隻是本地常見的品種,又看到熱情老闆不知為何突然空洞起來的眼神。
看來迪亞波羅确實很難受。
隔了一會後,裡蘇特又開口了,語氣比剛才發狠時軟了不少。
“……但是隻要你聽話,鐵針就不會傷到你,等我解決掉法爾科和紀堯姆後,自然就會放你走,你隻要配合就行了。”
他居然有些後悔剛才的恐吓,但這是必要的舉措,畢竟他還有目标要達成。
迪亞波羅緩過氣來,自己撐起身,冷冷地看了裡蘇特一眼後,一言不發地走進自己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