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酒猶晰記得自己接的第一個任務,任務對象是一個嗜賭成性,無惡不作的家暴男,委托人卻是他的鄰居,一位以畫漫畫為生的華籍日裔。
對于隔壁那個不美滿,悲催的家庭,那位從小接受不同教育的委托人為此感到非常同情,他曾偷偷去幫助那位可憐的婦女,報警,當地婦聯他都有去聯系,然而最後都以婦女的退縮而告終。
那位先生時常感到不解,即使失敗他也不肯放棄,或許是為了展現自己的人道主義,他常常對那位苦海中婦女進行開導,直到一次被抓包後,他才慢慢意識到事情的恐怖性。
婦女在被丈夫抓包的第二天戲劇化的懷孕了,即使他們之間清白的,但被酒精沖昏頭腦的惡徒不會相信,他的暴虐連肚子裡孩子都沒有放過,咒罵聲和悲泣聲像惡夢一樣纏繞着委托人,他決心要帶那位婦女離開。
一個工作日,惡徒出門了,他趁着這次機會溜到隔壁,門沒關緊,他帶着疑惑推開,入目的便是婦女遍體鱗傷的身體吊死在了客廳中央。
事後,惡徒将罵名轉移到委托人身上,讓街坊鄰居,甚至他的家人都知道他□□了一位有夫之婦,緻使對方自殺,這樣的謠言碎語像陰溝裡的臭水一樣潑在他身上,無論怎麼洗都不能阻止它發爛腐朽。
“淩先生,我常常在想我接受的教育裡面,真的有在講人性這一課嗎?”
淩酒那時初出茅廬,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隻得簡單道:“人性的涵蓋面太廣,上帝創造萬物,善惡交融,連他也沒法幹預占比。”
不成想,委托人很輕快的笑了:“我想我的漫畫将會有新的素材,幹預一個人的人生,我認為這是一次大賭博,很明顯,我輸的徹底,但幸好你們這樣的人存在,我竟然擁有了翻盤的機會。”
淩酒将這句話記了很久,後來的每一次任務,這都成了他自信和驕傲的來源,他愛上了自己的職業。
可是如今他站在病房外,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王志和他父親笑着數錢的模樣,他突然醒悟,這場人性的考驗,時隔多年後,落在了他身上。
淩酒一時間無法确認王志到底該是那位可悲婦女還是那位善良的委托人。
對于淩酒的到來,王志是驚訝的,他在班上一直是透明的存在,沒有朋友,更沒有社交,又加上是得罪了謝惟灼,大家都是迫不及待的和他撇清關系,别提來醫院看望他了。
淩酒面無表情的看着王志手忙腳亂的收起床上散落的鈔票,本就蒼白的臉上充滿窘迫。
而他的父親絲毫不在乎門口的人,那張瘦骨嶙峋的臉堆滿了貪婪的笑容,他把一沓鈔票寶貝的收好,交代了王志一句就出去了,期間沒和淩酒說一句話。
“淩酒,你…你怎麼來了,請坐。”王志把床邊的凳子拉過來些,禮貌地說道。
淩酒也沒客氣,把帶過來的水果籃放在床頭櫃上,然後順勢坐下:“謝謝。”
王志:“啊,應該是我說謝謝,竟然會有人來看我。”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難再找出他那天突然發怒罵謝惟灼是殺人犯的樣子。
淩酒點點頭,然後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想問問你和王昊陽的關系,以及…你那天所看到的。”
看着王志突然愣神的樣子,淩酒繼續:“我知道這很唐突,但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房間内彌漫着的消毒水的氣味包裹着兩人,空氣短暫的陷入了沉默,淩酒也不急,耐心地等着他開口。
醫生突然進來查房,打破了這片寂靜,淩酒被安排站到一邊,他垂眼瞧着王志脖子上被掀開的紗布,暗紫色的血痕像毒蟒一樣環繞着他半邊的脖頸,很是可怖。
醫生檢查了一番很快就走了,王志也才終于開口:“你看到了吧,因為這條疤我換來了100萬。”
他說的淡然,嘴角壓下自嘲的笑意,他擡眼看向淩酒,懇求道:“能别問我嗎?我…我答應過他們,收了錢就當啞巴,那天是你幫了我,所以我不想牽扯到你。”
淩酒早料到這個結果,幸好事先有準備,他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在王志驚詫的目光下放到他旁邊:“這裡面有三萬,不多,但隻想換你一句話,你到底是親眼目睹還是受人指使。”
王志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看淩酒是眼睛也微微瞪大,半響,他心虛的搖搖頭,依舊不肯說:“别問了,你走吧,求你了。”
淩酒再拿出三萬放到他旁邊,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病房門口,但那雙漆黑是眸子卻依舊不起波瀾。
“王志,你的父親會在那100萬裡分你多少呢?”
這個問題讓王志愣住,淩酒抓住機會道:“雖然我不了解你的家庭,但我想,你大概更想将錢拿到自己手裡吧,不過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是0還是6萬,我認為這很好選擇。”
淩酒的眼神帶着壓迫性放在王志身上,在他看來,這個問題應該不需要猶豫。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志就妥協了:“你說的,隻問一個問題的,我…我是被人指使的。”
在意料之中,但淩酒卻罕見的耍賴,他手指着那兩疊錢,理所當然道:“我給了兩個三萬,所以我還可以問一個。”
“……”
“那個藍色圓規是怎麼回事?”